“灵苛，你今年几岁？可认得字？”我这蹙着眉头看着似懂非懂的字句，便听得寂恒坐在书案前问道。89文学网

我合上书，放在了一边：“今年十五。小的时候认几个字，后来就……”后来，就没有机会读书了。我想着，莞尔一笑，心中自然有些伤感。

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苦衷，强笑着对我说：“今后，我读书的时候，你也学着，不懂得问就是了，我爹喜欢好学的人，你若真难住了去问他，他乐得给你讲上半天。”

“这话说的早了，且等老爷回来，你去说了才是。别白的空欢喜一场，最后没的再挨顿责骂岂不难看。”管老爷每日喜欢与那些做学问的人聚在一起，三五不时那一群人也会往府上来。可但凡这管老爷在家，也都是扎在自个儿的屋里，不知道那脾气秉性是个什么样。

“你放心就是了，没有把握的事，我也不会许给你。”

我莞尔一笑，见他瞧得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晃：“瞧你这又发了痴了。”

寂恒偏着头认真地说：“你真美。”

听他此言，脸上浮起一抹红云，不胜娇羞，假愠道：“竟胡说了。让人听了，倒冠我个妖媚惑主的名了。”

“是，灵苛大人。小的以后不敢造次了。”他起身来给我反作了个揖，我才笑开，不去与他闹就是了。

我二人在书房中竟是呆了近半日，晚上寂恒真跟管老爷说了把我调去伺候他读书的事，主要还牵扯出我的求知心，并家中有个年迈的父亲一事。没想到管老爷说这孝感动天，小小女孩竟知百善孝为先的道理，又肯学习，实属难得，见我长的还算机灵，手脚也麻利，便把事答应了下来，工钱和休假和从前一样，只不过以后伴着少爷每日读书，也可让我认些字，读些书。

心中必然欢喜不已，那日起我与寂恒日日沉醉书海，不过我自然不能忘了做奴婢的本分，要把该做的工作都做到，虽说不用再去操劳那些洗涮的粗活，但是端茶送水还是免不了的。时光匆匆，日子过得也算顺心，只是每次回去，看爹的身体便越来越差，真是无从兼顾。

“嘡，嘡，嘡！”这日下午，心思惆怅，看不进什么东西，手支着下巴发呆，就听水碗被敲击的声音，我瞥过眼看，寂恒满脸笑意的望着我，百无聊地问他：“好端端的敲它做什么？”

“你不知那《诗经》上说‘窈窕淑女，钟鼓乐之。’吗？我看你这一天了，心思就不在，愁云都在写脸上，担心不是。”

“你又说那混话，拿‘关鸠’来做文章，别的大理倒不见你明白多少。”

我见他没恼，鼻息间吁了口气，站起身走到我身旁：“苛儿，一年了。初识你的时候，你的笑让我看了连心里都暖和。我自小没了娘，爹又只一门心思的学问，满院子的人，只是惟命是从的做他们自己的事，可是你跟他们谁都不一样，就因为你像个人，和你在一起我会觉得心里舒服。”在管府呆了一年多，机缘巧合的和寂恒有了牵绊，一年到头，我看着，府里上下的空虚。

这是第一次，他这么正经的和我说这番话，我坐正了身子，仰望着，他继续说，“这两个月来，你的精神越来越沉，你从不跟我说，只是自己一个人想，一个人做自己的事。我……不要你这样。”

四目相对，暖流沁入心中，不禁眼眶有些湿润。我与他相对而立，张着口却不知要说什么，能说什么。他轻轻地揽我入怀，感觉着他的鼻息在头顶拂过，他低声道：“我管寂恒心，只为苗灵苛一人独占。”……

初秋午后，院内梧桐落叶如雨，满室书香衬着淡淡地情愫弥漫，阳光透过窗，洒满书案上一片金黄，默默相对两无言。

寂恒知道我爹身子越来越不济，所以私下里贴补着我，说一并拿去，有病就找人医治，尽最大可能地让我爹过的好一些，我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欣慰，自然气色也是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