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达纳罗的警探部门还专门调了几个人过来，用于配合调查部的行动。</p>
当然，这些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p>
就这样，鲁伊开始带着四五个警探挨家挨户敲门，然后公式化地向人盘问关于幸存者的线索。</p>
“见过这个人吗？”从铰链的缝隙递入照片。</p>
“没有。”“想不起来了。”门另一头人往往这样回答。</p>
“哦，上周你去过十五街吗？”</p>
这种方法显然太低效，像几只没头苍蝇在广场上乱飞乱撞。别说他们只有不到十个人，即使把公国所有警探都填进达纳罗，恐怕也很难有什么进展。</p>
因为鲁伊本来就不想有进展。他不想与这件事牵扯太深，戏院和第九局也不想让外人参与他们的“内务”。所以，双方就达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p>
明明大家都在按规则做事，但实际上，他们什么都不做。</p>
但柯林并不喜欢这种氛围，他隐约有些不耐烦，因为不想再这样蒙着自己的眼睛，白白消磨时间。</p>
又一次没有成果的盘问后，柯林叹了口气，走回人行道的路灯旁。他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向一旁的鲁伊说：</p>
“调查部如果真心要找出一个躲起来的外国人，应该不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p>
鲁伊正将厚厚的笔记本托在手中，写着一份没有意义的调查记录。听到这句话，他抬起头来看了身旁的柯林一眼：</p>
“没错……如果想找，我们的确能找到他，虽然不会像你想的那么轻松。”</p>
鲁伊知道柯林不习惯这种做法，又写了一会记录后说：</p>
“但过程可能比你想的复杂，而且我们还可能会招惹上那位被通缉的前第九局长，扎尔·温特。”</p>
毕竟暗中潜伏的他，很可能也在寻找那个林地人。</p>
“这又有什么问题？”柯林平淡地问：</p>
“因为大公不想让我们和他有关联？”</p>
这反而说明，这位“头号叛徒”很可能是调查部的潜在盟友，扎尔·温特很可能掌握了对公国最致命的情报，即使是个危险人物，也不该如此避讳。但鲁伊却依然摇了摇头，他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p>
“因为以我们的密级，不该知道，更不该触碰内神之路。”他说：</p>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连一点交集都不要有。”</p>
鲁伊长时间为中央情报处服务，自然更注意这种问题。但这也是一种自我设限。他并不是一个刻板的人，可不知为什么，此时却格外坚持。</p>
所以柯林并没有马上反驳他，而是过了一会，才悄悄地问道：</p>
“……可难道，你不好奇吗？”</p>
他看出了鲁伊并不是那么甘心，否则几天前就不会同自己聊那么多。</p>
所以柯林对他说的话，就如同魔鬼的低语：</p>
“唤醒内神之路，那些潜藏在整个公国背后的秘密，还有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p>
“如果是我，就会提醒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柯林说道。</p>
他向来不是会安于无知的人，哪怕真相只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所以当初在方济修道院，才会选择向南希询问那些令人不安的信息。或者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弄清楚自己曾失去的记忆。</p>
“毕竟知情是思考的前提，一个选择如果未经思考，就再不是你的选择了。”柯林说。</p>
或者不这样做，就没法填补心中无边无际的探知欲。</p>
“那是禁忌。”</p>
“即使内神之路真的是禁忌。”柯林说：</p>
“你至少也该知道，它为什么是禁忌。”</p>
尤其现在统帅不在，这里除了我们，也没有其他人会知道这件事。</p>
“……因为上次任务的功劳，你已经成为了情报处的正式人员，只不过委任书还在路上。”</p>
片刻后鲁伊似乎有所动摇，他犹豫着说：</p>
“所以统帅离开的现在，我们之间是平级关系。如果你想独自行动，我好像也没有权力干涉你。”</p>
柯林无声地微笑。如果以后真的出了问题，这种理由并不足以让鲁伊置身事外。但是只限现在，他需要一点理由来说服自己。</p>
鲁伊也知道这是自欺欺人，所以他很快又释然一笑，抛开了这个蹩脚的理由：</p>
“如果不出意外，目标应该会藏身在非法移民聚居的下泽地。”他看向河流的下游方向说：</p>
“这些年，调查部已经在那里发展了不少线人，今天回去之后，我把这份名单交给你。”</p>
“可以。”</p>
到这一步，柯林反而感到些许轻松，哪怕他尚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p>
“还有一件事……那六个林地人自己也不单纯。根据线报，现场的桌子上还找到过一些白色蛇蜕碎屑。达纳罗的分析人员没得出什么结论，也许是某种未知的仪式。当然，你也不会因为这个疑点就打消念头。”</p>
鲁伊无奈地说：</p>
“我觉得，迟早有一天你……我们，会被求知欲害死。”</p>
柯林笑了笑，回答说：</p>
“难道保持无知就不会死吗？”</p>
难道闭上眼睛，危险就会消失吗。</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