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世信扫了眼有些局促的招娣,微笑着让她和南乔先去消息,并吩咐黄宝去把李崇古、丁奇昌两位师爷请来,不多时,两个睡眼迷离的师爷就强打着精神从后门窜进,见黄世信闭着眼在主位上假寐,走近两步躬身行礼,口称东翁。
“两位先生坐。”
“谢东翁。”
“立春,上茶。”
黄世信与两位师爷见礼,从黄宝捧来的托盘上取下一卷宣纸,在两位先生跟前摊开,只见宣纸上写着:
“三军个个仔细听,行军先要爱百姓,贼匪害了百姓们,全靠官兵来救生。
第一扎营不贪懒,莫走人家取门板,莫拆民家搬砖石,莫踹禾苗坏田产,
莫打民间鸭和鸡,莫借民间锅和碗。
第二行路要端详,夜夜总要支帐房,莫进城市进铺店,莫向乡间借村庄,
无钱莫扯道边菜,无钱莫吃便宜茶,更有一句紧要书,切莫掳人当长夫......”
两人看着这首浅显易懂的长歌,竟不由地跟着念白起来,待念到最后一句“天和地和又人和”之后,较为油滑世故的丁奇昌已经明白东家要干什么,连忙站起来行礼道:
“东翁欲用此歌教化乡勇,真乃大善之举。”
一旁的李崇古没那么多心眼,听丁奇昌吹捧,心中有点不满,但此歌确实是好歌、善歌,便点头道:
“东翁,的确是浅白易学的长歌,不知可有曲谱相伴?”
“自是有的,阿宝。”
黄宝于是站出来,用他那粗糙的声音将昨日死记硬背下来的《爱民歌》缓缓唱来,虽然黄宝不是专业歌手,也没学过声乐,但却给了两位秀才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听他唱歌,好似此刻身在兵营般,那些大字不识的大头乡勇唱着歪腔拐调,歌词中饱含感情,眼神中全是真挚。
那帮乡勇、协勇各个也该晓点仁义良善,否则练出来也是和那些**一般,吃着朝廷的俸禄,干着贼寇的勾当。
两位秀才都是听得连连点头,须臾后,黄宝唱罢,两人意犹未尽地自发哼唱起来,原本粗鄙浅陋的歌句倒是显得处处可爱,处处都能让民壮们接受,越发让他们在心底佩服东翁的才华。
“这爱民歌,要让营中人人学唱,我们自是乡勇,当不与那些卫所营兵相比,李先生,我愿拜你为乡勇总宣教官,且去请些童生,力求每营皆有一名宣教官,教化他们识文断字,开启心智,知晓义理,不可再沦为兵贼官寇!”
“东翁以大事托我,敢不效死。”
思想较为单纯的李崇古立马激动地施礼拜谢,所谓总宣教官,负责教化士卒,若放在营兵那边就是妥妥的教谕一个,黄世信如此信任他这个落地秀才,他不激动才有鬼来。
他从黄世信手中接过文书令牌和一方雕刻精美的铜印,见黄世信还有话与丁奇昌独讲,便知趣地告退,丁奇昌羡慕地看着李崇古这个年轻后辈受此重用,看向黄世信的眼神则更加炙热起来。
“丁先生,我听闻你在私塾讲学之余,好与学生谈论几本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