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世信不知道没多远就有一个想改换门楣的老头子已经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此时正在与老宅里赶过来的二管家陈鱼说话,黄宝被他派了出去,走了趟北街子上的粮店,敲了三家粮店的门,把人家掌柜大晚上地整起来,搬空了三家粮店的陈仓才把四百一十石大米给凑齐,运粮食的大车足足来了五十辆,雇来的力工们足足折腾了一通宵才把大米搬进了外宅的库房内,后半夜又有从老宅送过来的二百五十石小米,也同样折腾着搬进了库房,看着满满当当的库房,黄世信对主持大局的二管家陈鱼道:
“陈叔,从明日起,中午晚上一日两赈,粥不得太稀,都是苦命人,给他们时日熬过去找到生计再说。”
“是!四郎你和夫人一般,都是菩萨心肠啊!”
黄世信摆了摆手,打着哈切道:
“就当是为母母积福,她才是菩萨转世。”
“四郎说的是。”
陈鱼老脸上笑开了花,黄家这边只有四郎像他母亲,李秀若不是女儿身,凭着那股子狠辣与韧性,一定是个读书种子,说不得也是个考状元的料,早年李家老太爷就说过,几个舅子老爷成不了气候,李家以后还得靠李秀撑着。
李家的几个少爷与黄家的几个少爷一般无二,都是读书不求行,纨绔第一名的性子,各个都有自己的嗜好,舞刀弄枪、声色犬马、欺行霸市,但凡不正经的事儿他们都样样门儿清,一提到读书就叫苦连天,昏昏欲睡,而今四郎中了举,有这么年轻,待人也仁义,这黄李二家日后看来也只能靠四郎撑起了。
“那就劳烦陈叔了。”
“四郎放心,有老鱼给您看着,莫得问题。”
当下黄世信回去睡回笼觉,只留得陈鱼主持大局,牌坊外面,王保长在一旁看的眼热,心说黄李二家果然不愧为内江县的大户魁首,说施粥就施粥,架了十口大锅让健壮的仆妇煮,煮的还稠密,连他这个保长都想换一身百衲衣进去混吃混喝了,毕竟米价自献贼入寇后就开始疯长,从去年的八钱五分涨到了现在二两三钱三分,据说汉中那边每石都涨到三十两银子了,可不是人吃得起的,他小小一个保长,除了工食银勉强果腹,月例那点银子还喂不饱一家人,爹娘媳妇娃儿都得去土里刨食,少不得还得采些果子野菜充饥。
流民们都排着队,井然有序地喝粥,黄家这边也敞开了供应,烧火煮粥的仆妇都换了三茬,才堪堪让这些饿死鬼一般的流民填饱了肚子。
“宝儿哥,宝儿哥!”
大半夜的不知道谁在鬼叫,黄宝提着哨棍绕开这些闹哄哄的流民,却见常博远鬼鬼祟祟地缩在墙角拢着手朝他呼喊,他一拍脑门,想起自己爽约,脸上的惭愧转瞬即逝,见常博远一脸有求于他的表情,黄宝就与他勾肩搭背地走到外围,指着这些流民擅自做主了一把道:
“老常,你看看这些流民,我们少爷发了善心,看样子是要安置这些人,你如果想投到我们少爷门下,晓得啷个做了噻?”
你这是想让我白干活啊!
常博远看着那些各个都身体抱恙的流民,脸色就不自然了起来,他是积攒了一些小钱,心底也不坏,但要破家为民,他常博远自问没那个本事,他眼巴巴地望着黄宝,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总不能让我垫钱给这些流民看病吧?
黄宝见他一脸尴尬之色,便领着他进了龙门口,来到黄世信卧房外,黄世信此时正在南乔的侍奉下洗漱,一双脚放在铜盆里,南乔正在给他揉搓按摩,铃铛立在旁边一脸鄙夷这种连脚都不愿自己搓的懒惰,黄世信右手撑着下巴,双目闭着感受南乔那娴熟的按摩手法,心底的疲惫稍微缓解了片刻就听到门外响起了黄宝的声音。
“少爷,保安堂的常大夫求见。”
“哪个常大夫?”
“就是上次过来给你看过病的常大夫,保安堂刘郎中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