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你也一样(2 / 2)

“冷吗?”乔炳璋问。

筱燕秋看着他的背影没说话。

“冷就把手伸到我的棉袄里面暖和暖和。”

筱燕秋没去暖手,她闭上眼睛悄悄地依偎在他的背上。她觉得年的味道来了。

乔炳璋把灶具和煤气罐搬到了排练室里面。

他烧水、洗菜、和面,忙得不亦乐乎。

筱燕秋一声不响地看着他,她觉得眼前这个乔炳璋不是排练场的乔炳璋,更不是戏台上的乔炳璋。

这个乔炳璋身上笼罩着温暖、可靠、亲人一样的气息。

筱燕秋心里面涌动着难以诉说的情绪,既幸福又委屈。

乔炳璋和筱燕秋一个擀皮,一个包饺子,配合得非常默契。

乔炳璋不住地抬起眼睛看筱燕秋。筱燕秋被看得眼圈红了,她抬起手背抹眼泪,手上的面粉蹭在脸上。

乔炳璋指指自己的脸示意她擦掉。筱燕秋越擦脸上的面粉越多,乔炳璋就拧了一块热手巾,递给筱燕秋。

筱燕秋接过手巾把脸深深地埋在里面。

乔炳璋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什么都没说。

四个凉菜摆上了桌,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了上来。乔炳璋找出一瓶白酒打开。他给自己和筱燕秋满上酒。

两人互相斟着酒默默地喝着,渐渐地两人都有了醉意。

“太安静了,你说点儿什么吧。”乔炳璋看着筱燕秋。

筱燕秋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说:“我听说,年三十晚上钟声敲响的时候,你许个愿。只要心诚,愿望就会在新的一年里实现。你相信吗?”

“不相信。”

“我相信。”

“你的愿望是什么?”乔炳璋问。

筱燕秋回答得铿锵有力:“我要上台!”

乔炳璋愣了一下。

“我要唱戏。”筱燕秋的眼圈红了。

“你不能再喝了。”乔炳璋拿走了她的酒杯。

“我现在就想唱。”筱燕秋宣誓一样地大声说。

“我要你跟我一起唱,咱们还唱《奔月》。”这一刻的筱燕秋神态庄重,叫人周身发冷。

乔炳璋想要站起身,却摇晃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筱燕秋从一张靠墙的桌子里面找出来化妆品,对着镜子描画起来。

“你还真唱啊?”乔炳璋问。

筱燕秋扭头看了乔炳璋一眼,神情异常严肃地说:“再不化妆,就该误场了。”

乔炳璋觉得有些好笑,可他还是认认真真地打起了底色。他一声不响地描眉画眼,然后被筱燕秋拉进了候场前的状态中。

筱燕秋化好了妆,勒好头,贴好了水片。头上没有偏风,也没有凤鸟。她脱掉小棉袄,身着红色的紧身毛衣。

乔炳璋穿着绒线衣,脸上化着戏装,额上勒着发带。

两人面对面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互相端详着,熟悉着。

筱燕秋完全忘了自己,她像嫦娥一样看着后羿。她看得如此动情,看得精魂附体,这一刻她好像化成了嫦娥。

她的眼睛乌黑闪亮,一波一波地漾出了秋水一样的浓浓柔情。

杨琛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他不知道这一刻站在自己跟前儿的到底是筱燕秋还是嫦娥,亦或者是曾离?

墙上的挂钟敲响了。

曾离身子一震,她看着杨琛,热泪渐渐溢满了眼眶。

挂钟“当”“当”地敲着,一声比一声洪亮。

曾离热泪长流,她无形的水袖一甩,嘴里悲怆地叫道:“喂……呀……”

以钟声为锣鼓点儿,她围着杨琛走起圆场,她越走越快,直到疾走如飞。

杨琛头晕眼花,踉跄一步,又站稳了。

曾离在杨琛眼前转着、转着,她的身影渐渐叠化成筱燕秋,又变成戏台上浓妆素裹的嫦娥。

杨琛终于被弄得虚实不分,完全进戏了。

他瞪着眼睛,颤着双手,老生戏腔一捏,叫道:“妻……呀……呃……”

曾离模糊不清的影子渐渐清晰了,随着钟声的最后一声鸣响,她停住脚步,一个优美的亮相站立在杨琛面前。

屋子里面异常安静,两个人像一对塑像站立在那里。

杨琛热泪盈眶,曾离珠泪满腮。

杨琛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的眸子又一次成了火炉,里边烧着欲望的火。

他一把抓住了曾离的手,向前迈了一大步,逼近曾离。

曾离抖着手,指着杨琛:“你……你……”

杨琛狠狠地搂住了她,曾离的身体颤抖着,紧紧闭上了眼睛。

杨琛喘息着用韵白念道:“你怎能让为夫一人,孤孤单单,冷冷清清?”

曾离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她慢慢睁开眼睛。

杨琛用左手擦她的右脸,用右手擦她的左脸,曾离脸上的妆被他的手擦花了。

杨琛痛惜地唱道:“休流泪……你莫悲伤……风霜雪雨,寂寞广寒,夫与你同往……”

曾离用拖着哭腔的韵白叫了声:“冤……家……”

她伸出胳膊死死地搂住了杨琛的脖子。

两个人内心的欲望如同火山喷发,洪流破堤,两个人颤抖着、相拥着,吻如同雨点般落下,激烈得像个疯子。

他们脸上的妆被蹭得一团糟,再无法看清本来的面目。

“好!很好!”康红雷拍着巴掌,喊了咔。

曾离仍然紧紧抱着杨琛,不过随着这声咔,她本来压抑的哭声反而放开了,像是要把属于筱燕秋的那股抑郁苦闷全部倾泻出来,哭得撕心裂肺。

杨琛也抱着她,任由她哭着嚎着,轻轻拍着她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哭声渐小,抱在一起的两人才终于分开。

但是彼此的身上却仿佛有了磁性。吸引着他们的目光悄悄撞上。

一个的眸子里是一团火,另一个的眸子里是一汪水。

一个渴望着把那汪水烧干,另一个渴望着把那团火湮灭。

“你捏疼我了。”曾离的脸色潮红一片,声音仿若蚊蝇。

杨琛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还握着曾离的手,他如同触电般松开,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注意。”

“没关系。”曾离眼神没敢看他,“导演在叫咱们了,咱们过去吧。”

“我就喜欢拍你俩的戏,太顺了!”康红雷说着对曾离比了个大拇指,“小曾,你演的太好了!”

忽然又反应过来,补了一句:“啊对,琛子你也一样。演得好!”

杨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