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村里长辈说,他乃是得了机缘,遇到异人传授异术,这才有了通灵能耐。他成为村中巫医,还是这几年的事情。”
“异人异术,”方兴皱着眉头,“倒是有点意思。”
就在这时,人群中又传来二癞子的嚎叫之声,他又在妖言惑众:“赤狄就要杀进彘林,大家还有什么没说的话、没交代的后事?赶紧做个了结,便坐以待毙罢!”
村中老幼妇孺大多没有主见,听闻此话,又是一阵恐慌,林中哭声大作。
方兴趁二癞子不备,一个箭步上前要夺他手中鸣镝。不料这无赖有如神助,侧身疾如闪电般避开,少年一下子扑空,重重摔倒在地。
二癞子又借题发挥:“乡亲们快看!方家小子要夺箭给鬼子报信也!”
“爹爹,这人不是瘸子,”茹儿拉了拉父亲的衣襟,“刚才这身手,哪像是一个卧床多年之人?”
赵叔点了点头,如临大敌:“爹看出来了,他藏得颇深!”
“小人你切莫猖狂!”方兴见对方如此嚣张,悲愤大吼。
村民们听闻动静,皆围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方兴与二癞子针锋相对。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能不能消停一些?”驼背村长老十分无奈,但他历来没有什么威信,此话如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同胞们听着,时至今日,你们还没看出谁才是赵家村奸细么?”二癞子若无其事,继续一瘸一拐地搬弄是非。
“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嫁祸于家父!”方兴气得须发皆张。
“是方武那死鬼骗你们进了彘林,说是有庇护之所,到头来却要……”
“休要狡辩,”方兴厉声打断,“你是卫巫!”
“卫巫?”人群一片哗然。
茹儿没经历过卫巫之乱,但她见驼背村长老竟开始哆嗦,许多村民也噤若寒蝉。或许,这是父辈、祖辈们的梦魇吧。
“臭小子信口雌黄,你有什么证据?”二癞子倒是不慌不忙,用手轻轻甩着哨箭,发出阵阵蜂鸣之声。
“证据?你的恶行还在少数么?”方兴怒目而视,“你私通赤狄,潜伏于赵家村多年——在桑田外的歪脖树下同鬼子暗通款曲,将村中防务还有乱葬岗的藏身之处泄密,还在彘林中杀害赵丙、赵丁二位叔叔!”
“这么说,你真是卫巫?”驼背村长老颤巍巍,“二癞子,你好狠毒……啊……”
他话音未落,却浑身如烂泥一般,突然瘫倒在地,地上一滩鲜血如瀑。
“长老……”人群中彻底骚动。
“二癞子!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你竟敢行凶杀人!”赵叔刚想出手擒拿,不料肋下伤口迸裂,他吃疼不过,原地直喘着粗气。
“杀个人而已,谁又能奈我何?”二癞子仰天大笑,声音刺耳骇人。
这恶人已然彻底卸下伪装,有恃无恐——他不再是病入膏肓的瘸子,摇身一变,成了背负血案无数的屠夫。赵丙、赵丁,甚至是遇害的哨兵,很可能就是这位二癞子的杰作。
茹儿对眼前的变故毫无心理准备,她躲在方兴背后不敢出声。这位二癞子十有八九便是卫巫,他武艺高强,杀人如麻,就算爹爹没受重伤,也决不是他的对手。
“休慌,”方兴轻声对茹儿道,“这恶人定另有企图,否则你我昨晚早就没命!”
是了,从昨夜开始,他一直都潜伏在村民们周围。如果他有意将林中村民全都杀光,可谓轻而易举。其迟迟不动手,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恶贼,你到底有何企图?”方兴怒火中烧。可他手边除了那柄玩具木剑外,毫无兵刃。
“企图?老子被你那死鬼老爹瞒得好苦!”二癞子将裤管拉起,腿上赫然有一处枪疮,“我腿上这枪伤,也是拜他所赐!”
“昨日家父在彘林中染上的血迹,原来是狗贼的狗血!”方兴咬牙切齿。
二癞子拔刀向前,抵住方兴脖颈:“方武要是还活着,我倒惧他三分。如今老天长眼,他已是赤狄箭下亡魂,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坏老子好事!”
“你不敢杀我?”方兴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竟敢嘲讽对方。
“不敢?”二癞子笑得比哭还难看,“小崽子,老子只是暂时还用得上你。”
“说说看……”刀刃在少年脸上划出血痕,但他却没有惧色。
榆木疙瘩,你变了,如同被大英雄方武附身一般。
“我知道你那夜在彘林里见过了谁,我也知道谁动了恻隐之心,嘿嘿,”二癞子面带得色,“他不忍坐视你们这帮蠢货被赤狄屠村,可怎么着?村子没了,人死光了,方武这爱出风头的狗奴才也照样送了小命……无济于事!”
“所以你要劫持我等?”
“劫持?诱饵而已,”二癞子满脸阴险,挥动着手中鸣镝,“为了今日,老子等了十多年!大鱼眼看就要上钩也!”
“你休想!”方兴瞅得真切,一口痰正啐到那奸贼的癞皮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