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君子(中)(2 / 2)

天姿峥嵘 行烟烟 0 字 2021-07-14

当年她是由于别无选择,可他又为何要走这一条路?

想着,她不由侧目轻望他。

恰见他横臂过来,拥她入怀,然后俯身将她唇角不小心沾到的一点芙蓉花汁吻去。

暖烫的舌滑过她的唇瓣,他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睁大了眼盯着他。

这举动太过放肆,且又极是目中无人。

活脱脱像是要召告漠平京中上下,他姜乾是有多宠她岑轻寒。

她看得分明,也知他作为商王那刚愎嚣张的性子素为臣民所知,但仍旧不知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许久后他才松手,却还是揽着她的腰,吩咐人要乐伎入宴奏乐献舞。

随丝竹声一起,这宴厅中的气氛才渐渐热闹了起来,一缓方才因他二人过于亲密而致众人于尴尬的僵冷。

水袖盈怀,长裙翩跹,厅中都仿佛因这些娇美的漠平女子们而明亮起来,席间勋贵们的注意力被渐次吸引了去,甚而有酒意微醺的人起了淫性,开始对身前的舞姬动起手脚来。

一曲终了,他侧过头来问她道:“比起赜北,这漠平的舞风又如何?”

却见她脸色苍白,长睫垂着微颤,额角有冷汗一粒粒沁出,红唇被咬得已经泛紫。

他顿时眯起了眼,神色亦变。

她整个人就这样僵坐着,缩在宽袖中的两只手死死地互相掐着,知道他在打量她,却死命忍着不肯开口。

痛。

痛得好像要死过去了一般。

人在军前时,北境冬日严寒,背后旧伤厉痛年年必犯。自从被调往西陲容州后,伤情才略有好转。

然而今岁大劫,她在军前流离辗转已是受尽折磨,漠平京中更是比边境还要寒潮,由是这伤痛竟比往年都要来得早。

更是来得如此不合时宜。

这夜宴是如此华美铺张,满眼俱是美人灿色,可她却痛得头晕目眩,眼前渐渐模糊了去。

忽觉身子蓦然一斜。

尚来不及睁眼时,人便腾空而起,被他拦腰横抱在怀,大步朝厅外走去。

杯案刹那间作寒,在座诸人皆是讶然万分,眼睁睁地看着他如此抱着她弃宴而去,却没人能说一字。

厅外门口垂架上挂着几只灯,晕黄的光斜映下来,她费力睁眼,只这短暂的一瞬,却看见他冷冰冰的一张脸。

回屋后她被他直接抱上床榻。

头上发饰被一支支拆下来,衣裙是用撕扯的,没几下她便浑身**地被他搂住,一翻身,人就压在了他的身上。

床榻烧得微烫,他的胸膛坚实强韧,暖热犹甚。

背后的痛意一阵阵袭来,每一回都要比前一回凶猛,令她一次次地瑟缩发抖,不由自主地抱住身下的他。

他暖厚的手掌压上她的左背旧伤处,在她耳边低声道:“有多痛?”

——痛得直想要杀了你。

她的唇齿都在颤,却道不出一字。

手指尖紧紧地抠进他的肉中,似是如此这般便可泄痛。

他却将她抱得更紧,忽又低问:“岑轻寒,你可恨我?”

这几字是如此低沉有力地冲入她耳中,她指尖的力道不由稍软,一阵儿痛劲过去,人微微回过些神来。

当年沙场对战,她的一根利箭偏了半寸,才叫他免得一死,而他返身掷枪,却毫厘不缺地扎中了她。

那时她与他俱是真心实意地欲置对方于死地,阵前血火无所畏战,你死我活又有何惧?

正如眼下,此刻。

她纵是痛得想要杀了他,却也当真不恨他。

“你可以不必忍。”他又道,“岑轻寒。”另一只手亦压上她的旧伤处,轻缓地挪动,一点点捂热她的肌骨。

是啊,她为何还要如此辛苦地忍?

她不是岑轻爵,她不要有所顾虑,她……

又一阵剧痛袭来,她猛地一口咬上他的颈侧,发狠似的**,直待有血的味道漫入嘴中,才慢慢地松了口。

当日不就是想要夺其之命、寝其之皮、饮其之血?

今夜她躺在他身上,尝到了他的血,虽不能夺了他的命,却也算是完满了一半。

他似是不知痛,手移上来抚过她的长发,没再开口。

率军出战的白马少将岑轻爵不是真正的她,久侍赜北吴王肖塘的绝色女子岑轻寒不是真正的她,在丹州军前冷静自持、以退为进的罪眷岑轻寒亦不是真正的她。

只有在她痛极之时,无法掩饰无法思考,无意识间却能用尽全身之力狠咬他一口的这一刹,才有半分像是真的她。<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