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么……”她怔了一下，“奴婢听说是少爷的远房表妹，因患了急症寄在府里，托少爷帮着延医问药，其他情形少爷不说我们怎敢相问。”

她看看我面上的神色接着道：“这几日少爷急的不行，每日里守在这儿，只盼表小姐能早些醒来。不巧偏是今日不在，不然看到表小姐醒了不知该多高兴呢！”说着转头望望外面的天色，“不知少爷几时回来，往日里约了张公子他们多是晚归的。”

她看我有些倦意，忙问：“表小姐可要歇了？躺下罢？”

我点头，她过来正要扶我躺下，脚步声急，帘幔一挑，一个人已走了进来，正是“我”的表哥，李归鸿。

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银纹圆领锦袍，腰横一条八宝攒花银绲带，松石辟邪的带?，腰间垂了朱雀镂空银香囊和青玉透雕行龙佩，头顶银丝纱幞头，足蹬乌皮**靴。长身玉立，神采飞扬，俨然有玉树临风之态。

“亏得早脱身出来，”他径直走上前来，面上喜色流溢，“几时醒的？身上可还难受？”

小澜含笑退下，只留他坐在我床边。

我看他脸上虽是精神朗朗，但眼底毕竟有熬夜的痕迹，不觉歉然道：“害你这几日都没休息好……”

“妹妹这是说哪里话来，”他截断我，柔声道：“我……愿意的……”

他容色温暖沉静，眼波清澈微澜，湖水般汩汩地向我浸过来。

一时间屋里似有春风拂面，软香暗流。

终是我先别过头去，落日最后的一幅裙裾斜斜地曳在地上，正在一点一点地抽离、黯淡。

瞥到他身上坠的银香囊，咦，貌似这就是书上记载的熏香球吧，正好顾左右言他：“这个给我玩。”

这是只玲珑精制的镂雕朱雀纹纯银香球，其上连着细细的银链子，触手微温，里面正放了香料燃着，内部是两个同心圆环的设计，所以无论球身如何转动，焚香盂始终保持水平状态，不致火星或香灰外溢。这种香球从唐朝起就是流行的男士熏香挂件。

此时，我喜欢的那种清泉男香正袅袅的从银球里弥散出来。

微合双目，深深吸气，满足地微笑，叹息道：“我喜欢这个味道。”

静？

我睁眼，他的脸近在咫尺，漂亮的眼中似有烟波汤汤，云雾茫茫……

一骇，忽然很小人之心的揣测，他莫非故意不把香囊解下来，让我连着链子把玩，趁机坐的与我一链之距？

“咳，我要睡了，你请便吧……”放开香球，扭身去移垫在身后的隐囊，病恹恹的手上完全使不出力，局促间他已探手过来移开隐囊，另一只手轻轻托上我的后颈，缓缓扶我落在枕上。

然而――

他的手，恋恋地留在我的颈项，徜徉着不肯离开，我羞怯地转开脸，他掌心的温热绵绵传过来，他的指，轻轻掠过我的耳，游上我的颊……

我的头铃兰般垂向旁边，落霞满靥。

“我困了，乏了……”我嗫嚅着。

他深深吸了口气，象是下了很大决心，终于缓缓抽回手，顿了一下，转为我拉好被子，轻声道：“睡罢，小澜守在外间，有事唤她。”目光在我面上又流连了一圈，才终于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