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毒是下在佐料里,那么最容易被毒死的人是薛澈和我,也就是说凶手的目标是我们,可天厨的厨房是不许任何无关的人靠近的,门锁极为复杂,窗口又窄小的只能钻进一只猫,无论谁想进去除了有钥匙,便只能强行砸开门锁,钥匙只有我很肯定,做水果圆子的那次,厨房门窗都是完好的,所以,直接闯入天厨在佐料里下毒,可能性很小。
那么,就是剩下的那种可能性——在我将食盒给了沉鱼之后,凶手在碗里下毒。凶手应当很清楚食盒里的水果圆子是给羞花的,也就是说,羞花一直就是目标。在薛府里,众女子争宠上位,羞花以中人之姿成为薛澈的通房丫鬟,自然招来一群人的嫉恨,可如果因为这个便动了杀机,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况且羞花的性格向来与人无争,也未曾听说过她仗着身份不同欺负过谁,究竟是什么人下此毒手?
不知不觉天已经隐隐亮了,我头疼欲裂,怎么分析都不得头绪,觉得谁都像凶手,谁又都不该是凶手,一夜之间,我成了杀人嫌疑犯,身无分文,走投无路,越想越觉得心里恶寒。莫名其妙的被牵扯上命案,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厌恶我的人所救,这世界现在变得越来越戏剧化了。
不对,不对,我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我这傻瓜怎么还敢大摇大摆的住进客栈来,薛府里出了命案难道不去报官?我的外貌特征一点都没有掩饰过,这会官兵要是来拿人,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冒出一头冷汗,赤脚跑到门口,轻轻打开门,朝外面观察了一阵,静悄悄的,客栈里的人还都在梦乡中,又跑到窗边,从窗缝看外面的小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于是抱起鞋子,从窗口跳了出去。
马还拴在客栈的马厩里,想去牵出来,又怕弄出点什么声响被人抓到,只能放弃,那马是薛府之物,带着目标太大,也就罢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一套新行头,然后想办法弄点银子离开江南。
我街头找到一家露天小院,蹑手蹑脚的翻进去,借着微弱的天光瞧见里面晾着几件打了补丁的麻布衣裳,四顾无人,拿了一件衣服一条裤子,卷起来抱在怀里,又轻轻地翻了出去。
一口气跑到上次去过的护城河边,在草丛里换下了衣服,挖个坑埋了,接着将两条裤腿撕掉一半,头发打乱,脸上涂了些黄泥,在河水里映着倒影一看,自己都咂舌:好一个肮脏恶心的疯婆子。又顺手摘了河边一朵艳红色的花,穴在乱蓬蓬的头发上,既然要做戏,便做足份,这下子无论谁也会认为我是真的疯子。
收拾停当,随口哼着小曲重回街上,这时街上已影影绰绰有些人了,卖早点的、打扫铺子的、推杂货车子的随处可见,我欲去衙门看看有无通缉榜文,苦于不知衙门在何处,便走到一家包子铺门口,还未曾问,那伙计看见我,拿着扫帚便打过来,口中道:“走开!走开!这一大早不是晦气么,还没开张,先来了个疯子。”
我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这幅尊容,恐怕问谁都不得答案,于是找了个墙角蹲下想办法。正冥思苦想的时候,突然听得路过的一个人道:“哎,你听说没,薛府少爷昨儿刚出省,他的小妾晚上就被人毒杀了。”
另一个惊道:“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听说是薛少爷的厨娘下的毒。”
“一个厨娘怎么敢对主子下手?”
“你不知道,那厨娘原是薛少爷从后山捡回来的,都说她是狐精变的,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谁看便吸了谁的魂进去。薛少爷不防被她勾了魂魄,对那狐精百依百顺,死了的这个小妾吃起醋来,找了几个姐妹天天去找狐精的麻烦,狐精一直记恨在心,碍于薛少爷在眼前不得下手,昨儿薛少爷不是出省了吗,那小妾终没逃过这一劫啊。”
“嗨,看你说的跟真事似的,我不信,世界上哪有什么狐精。”
“嘿,你还不信!官府都贴出通缉榜文了,走,正好跟我一起瞧瞧去。”
我摇头叹道,这以讹传讹真是可怕,说的有板有眼,什么狐精勾魂的,也竟有人相信。不过转念一想,暗暗心里道声阿弥陀佛,正想着怎么去衙门看榜文,就有人带着我去,可见倒霉的日子到头了,遂急忙爬起身来,跟随着两人前往衙门。<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