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罗成途中遇情侣 明空夜放东郭玉(1 / 2)

 一剪梅

当初客栈绽情窦,蝶恋蜂溶,蜜语豪口。()

天各一方相思愁,肺腑恨里,爱在心头。

千般巧计誓为徒,壮志已筹,功成名就。

单骑古佛救公主,夜半放马,爱憎难述。

话说罗成押车准备把祢娇送往徐州云龙山交与祢丛,三人过了敬安集镇,只见道两旁没顶的高粱摇曳着丰满的穗头,轻风吹过沙沙作响,像波动的红水连绵起伏,浪涛翻滚。突然听得一阵锣响,紧接着从高粱地里哗啦啦窜出十几个手拿砍刀的蒙面人挡住了前行的去路。罗成连忙勒住战马,他见这些人个个身穿紧身青衣,头套上露出滴溜溜转动的双眼。这些人见罗成生得天庭饱满,一身戎装英姿焕发,正是:

夜明盔,夺二目;簪缨摇,灰缨扑,二龙斗宝衬明珠。

勒颔带,脖项箍;护背旗,锦战袍,海水镶边团花簇。

虎头靴,穿二足;五勾枪,握在手,穿铜透甲盖世无。

枣红马,精瘦骨;小白脸,长剑目,赫赫英名贯九州。

其中一人跨前一步喝道:“呦,看样子还是位军头,识相的把车马钱财留下放你们过去,牙嘣半个‘不’,管杀不管埋!”

罗成听对方言语一口女人味,再看个个胸脯饱满,料想都是些女流之辈。他把五勾枪一挺,说:“俺罗成枪下从没死过女人,青天白日,劝尔等休要张狂,目无国法,快放俺过去。”

“呦呦呦,”对方藐视地说,“俺绿林好妹刀下从没死过好人,俺们的准则是,遇见善良俺要护,专把贪官恶霸除,任我仗刀天下走,哪管朝廷法有无!”

“二姐,”这时后面有人叫道,“车上没有财宝,只有一个女人。”

罗成回头见驾车人已经被两个蒙面人反剪着双臂,刀架在脖子上瑟瑟发抖;车棚里的祢娇也被拽了出来,她挣扎着喊道:“罗将军不要管我们!快跑!”

罗成一怒,转过身提马向前,他想,真正的男人只挑战强者,无心对女人痛下毒手,只用五勾枪一扫,秋风扫落叶一般,倒下五六个蒙面人。此时听得“哎呀”一声大叫,罗成回头见一个蒙面人用钢刀抵住祢娇前胸,对罗成喊道:“把枪放下!把马留下!不然杀了她!”

罗成的小白脸涨得由红发紫,却不愿看到祢娇死于非命。无奈地离蹬下马,把五勾枪掷于地上。两个蒙面人凑过来抬了五勾枪,另一个牵了枣红马跑进高粱丛,剩余的蒙面人持刀逼近罗成,你一腿我一脚又踢又踹,罗成担心祢娇安危不便还手。那几个被五勾枪扫倒的蒙面人更加肆无忌惮,扑过来在罗成身上又抓又挠。“住手!”那个被称为二姐的呵斥道,“首领发话,放过这小子。”那些女人一听,撇下罗成三人陆续钻进了高粱地里。

眼见五勾枪与枣红马被抢去,罗成沮丧地摇摇头,心想带着个女人的确是累赘,不然那些人一个也休想逃脱。不过看起来这些人还比较仗义,不仅没有赶尽杀绝,而且还给他们留下了马车。祢娇正在哭哭啼啼,怨恨自己拖累了罗成;赶车人仍旧哆哆嗦嗦,对罗成说:“将军,你看咱们……不如回去算了。”罗成说:“堂堂三尺男子汉,不能知难而退,回去会让他人耻笑,走吧。”于是罗成、祢娇上了马车继续赶路。车行不过三五十步,罗成听得“咴咴”马嘶,撩开车棚门帘观看,一匹雪白的战马摇头摆尾正紧随其后,马鞍桥上绑着一支五勾枪。罗成惊喜异常叫声“停车”,不等马车停稳就“噌”地跳了下去,迎头抱住了马脖子。白马停下来,打个响鼻,抬头在罗成面颊上来回蹭着。这是他心爱的白龙驹,自从让金小姐盗去之后,几多回在梦中相见。蓦然,罗成脑际闪现出金小姐的倩影,他举目四望,不远处火红的高粱地边亭亭玉立着一位少女,那白嫩粉红的脸蛋,微微上翘的小口,清澈无暇的双眸在罗成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身不由己地向她走去。

自从金小姐误杀了和尚,盗取罗成白马之后,无限哀婉的心里一直难以泯灭无限的情思。见罗成走来,脚下也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促使她迎向对方。两人走近了,面对面注视着,一时无语凝噎,像凝固在时光里的雕像。片刻后,金艳萍从怀中取出一枚手镯,喃喃地说道:“俺让人修补好了。”罗成把玉镯深情地接过来,不可约束的冲动让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夜已经二更。明空与宗马正在对弈,“将!”明空抓住时机,马三进四,一步卧槽绝杀。袅袅的烛光下,宗马额头上渗出汗珠,无奈地伸出大拇指赞道:“大师一路运筹帷幄,无懈可击,果然棋艺精湛,在下连输两盘,佩服至极啊!再跟您学一盘。”明空客气地说:“朽木不可雕也,老衲能胜当今才子纯属侥幸。看得出,宗总管并非输在棋上,而是输在心理。”宗马自惭形秽地说:“怪只怪在下当初骗取大师的祖传至宝,不是金矛重现人间古佛寺也不会招来如此多的横祸,宗某愧对大师深感不安。”明空说:“总管何须自责,即使你不索取金矛,那潘家兄弟还不是照样索取。”“那,”宗马试探着问,“恕在下多嘴,金矛到底是不是大师祖传之物?”

“将!”明空一子马后炮,又锁定了胜局。兀自念道:“半命半天半机遇,半取半舍半行善;半聋半哑半糊涂,半智半愚半圣贤;半人半我半自在,半是半非半随缘。”

这时和尚增成推门进来,神秘兮兮地对明空说:“师父,东郭玉在大门外求见。”

明空吃了一惊,忙问:“带多少人马?”

增成回答:“独自一人。”

“一人?”明空说,“让他进来。”

宗马好像视若罔闻,脸上毫无表情。心中暗想东郭玉好大胆量,两军对垒之际竟敢独自送上门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刀。

少顷,增成引领东郭玉进来。东郭玉见了明空和宗马颔首便拜:“向师父、仁兄请安。”

明空横目冷对一言不发。

“统领的大礼在下承受不起。”宗马说着,一手攥住腰间的刀把,缓步迂回到东郭玉身后,“高念臣的女婿连夜奔赴古佛寺,想必是为了米妲公主?”

“正是。”东郭玉说,“请仁兄网开一面放了她。”

宗马冷笑道:“统领真是智高胆大,今天还想英雄救美?应该知道飞蛾投火的结果吧。”

东郭玉毫不畏惧地说:“人各有志,你我为各保其主,早把生死置之度外!”

“大胆东郭玉!”明空一拍桌子,竟把棋子震得哗啦啦落地,“你处心积虑,玩弄骗人的把戏,罪大恶极。绑了!暂押悔过堂,明日听候宗马、罗成裁决!”

东郭玉面不改色,嘴角轻蔑地一笑,缓缓地伸出双手。增成解下腰间长绦,把他反剪双臂捆绑结实,带向悔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