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祢丛诛曾莽救母方丈暗操作应僧(1 / 2)

 诗曰

自幼生来心性鲁,少林拳棒胜读书。

哪堪漂流古佛寺,袮丛一心要救母。

扫地不伤蝼蚁命,掌灯罩纱恐蛾投。

古佛方丈忍有度,不除盗贼甘罢休?

回头先说智建、袮丛见澄济、罗成二人各奔东西,也在巨蟒山下的茶屋与云鹤长老和擎天告别。不一日来到长安一大家府邸门外勒住缰绳。智建抬头张望见一座坐北朝南的府门耸立道旁。袮丛告诉他这便是吏部侍郎曾莽的府门。这府邸好威风壮观。但见:

上下马石两边摆,龙爪槐树列两旁。

走马门楼安吻兽,油漆大门放豪光。

门上镶着一副对,名人题笔字刚强。

上联写:忠厚传家远;

下联写:诗书继世长。

横批:“一门五福”四个字,进门迎面影壁墙。

四盆兰草迎门放,爬山虎子覆盖墙。

茶蘼架,刺玫架,两边秋菊十里香。

斗大方砖砌甬路,水磨石亭建两旁。

二人正在犹豫,忽听身后有人压低声音叫道:“袮丛,袮将军。”袮丛回头见是曾府的伙夫胡旗。连忙下马说:“多日不见,胡大哥一向可好?”“好好。”胡旗应着,对身后挑担的菜农说,“把菜交给洪掌柜过秤付钱,去吧。”然后偷偷地对袮丛说,“此处说话不方便,跟我来。”

仨人找了个茶馆落坐。胡旗看看智建,问袮丛:“这位是?”袮丛答道:“古佛寺高僧智建师父,与在下同门。”“古佛寺的智建师父?”胡旗一愣,继而抱拳惊叫道,“哎呀!救命恩人在上,胡旗有礼了!”智建也抱拳还礼,不解地问他:“你我素不相识,施主何出此言?”“哎呀,圣僧可能不记得了。”胡旗回忆说,“晚辈十六岁那年,身患恶疮,家父带着俺不知跑遍多少地方求医,病情却一天比一天恶化,眼看就没有小命。后来听说古佛寺有一位智建高僧,便慕名前去医治,说句不好听的话,死马权当作活马医了。万万想不到十几天的功夫人到病除,华佗再世啊!晚辈到死不忘呀!”智建笑道:“施主客气,出家人穿千家衣,食万家烟火,除灾救世乃我佛宗旨,咄咄小事何足挂齿。”

袮丛问:“胡大哥,刚才你神秘兮兮地有何话说?”“哎呀——”这胡旗整日在火灶旁,也许是营养过剩吃得肥头大耳,白生生的脸蛋,只可惜满脸的疮疤。他把胖脸凑到袮丛眼前,说,“你胆子真大啊,曾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真的不知道?让你去讨伐古佛寺是假,让你去送死是真。后来听说你被古佛寺降服,而且背叛了他,他正要找你,扬言见到你立即砍头。”袮丛疑问:“此话当真?”“哎呀,老哥为啥骗你。”袮丛一拍茶案,怒道:“在下这几年听从他调遣,意欲救出亲人,想不到老贼反目成仇,是何道理?”“哎呀,”胡旗手拍大腿,“你还蒙在鼓里,上次见到你本想说明原因,老贼偏偏不给你在他府中停留的时间,让你匆匆去了古佛寺。你的母亲和姐姐原本就囚禁在曾府里,老贼见花心动,成性,老牛偏爱吃嫩草哇。老哥天天给你母亲、姐姐送饭,前不久你母亲才给俺说出真相。要不是俺一再相劝,老人家恐怕早已寻了短见。一年前,曾莽把你的姐姐送给了当今皇上,听说皇帝大喜,嘉奖了曾莽还要给他加官晋级呢。”

袮丛听此言肺腑爆裂,手里茶碗“啪”地摔在地上,紧咬牙关挤出一句话:“不杀老贼,誓不为人!”“哎呀!”胡旗担惊地瞅瞅四周,幸亏没有茶客,见茶主过来,陪笑说,“刚才不慎拿滑茶碗,照价赔偿就是。”茶主满脸不高兴,嘟嘟囔囔地去了。“阿弥陀佛,”智建念道,“自古官大贪财贪色,无忌无安也。”

“官大自奸!”胡旗附和道,“哪里像你们出家人对色远而避之呢。”

“这个……”智建对自己的底细心知肚明,下意识地挠挠光头。

胡旗补上一句:“哎呀,这个当然。晚辈多嘴,大师不必见怪。”

袮丛余怒未消,说:“多谢胡大哥指点迷津,待俺收拾了老贼,救出双亲,定会重谢于你。”

“哎呀,外了不是?”胡旗深有感触地说,“那年曾家伙房起火,不是小弟相救俺不早就过了奈何桥?”

……

夜入二更时分,城内一派岑寂,荫荫传来夜来香的芬芳。

有诗为证:

秀户垂珠箔,闲庭绝无光。

秋千索冷空留影,羌笛声残静四方。

绕屋有花笼火灿,隔空无树显星芒。

百鸟啼歇,蝴蝶梦长。

银河横天宇,白云归故乡。

曾府里偶尔有更夫随着百无聊懒的烛光走动。胡旗早请了门卫吃酒,此时他把两个酩酊大醉的门卫拖向一边,打开大门,两个人影幽灵般窜进院内。胡旗带两人七折八拐来到府院西北角,这里曲径通幽,看样子极少有人涉足。茂盛的垂柳和齐腰深的杂草掩遮住了一栋低矮的房子。胡旗打开门,点燃手提灯笼,低声叫道:“夫人,夫人可曾入睡?”袮丛、智建观这房内布置得虽然不多么奢华,日常用品却也应有尽有。后墙傍一床,帐幔里传出一女人回应:“是……胡师傅,烦劳你又来给俺宽心。”声音像是老态龙钟,有气无力,夹杂着忧伤。

灯笼移到床边,扭过来一张与那头鬓发一样苍白的脸庞,脸上布满皱纹,道道纹理间包孕着饱经风霜和疾恶妒仇的血泪。“夫人,”胡旗说,“儿子救你来了。”袮丛抓住娘亲双手,声泪俱下:“儿不孝,让娘受苦了……”夫人端详儿子片刻才回过神来,“哇”地哭出声来。“嘘——”胡旗示意说,“此地暂不可声张,夫人有话出去再说。”

在智建护送下,袮丛一口气把娘亲背到了寄存马匹的客栈。俩人折回来,依照胡旗的指引撬开房门,摸进曾莽卧室。曾莽觉察响动,刚燃亮灯光,就被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顶住前胸。他魂飞魄散,抖动着一身水牛肉故作镇定地吼道:“大大……大胆袮丛,本官一向对你不薄,你疯了?”“人面兽心!”袮丛骂道,“怪之怪人心隔肚皮,你害我亲人,在下早就该把你杀了!”“本官已经为你娘求情,不久就会无罪释放!”曾莽有他的意图,故意提高嗓门,“你姐姐让……本官推荐给皇上……”正是曾莽的大声吼叫,引来了门外的脚步声响,随着“曾大人”的话音闯进两个手持朴刀的卫士。趁袮丛回头之际曾莽就地一滚,嚎叫着:“快抓刺客!”两个卫士不由分说,挥刀对智建、袮丛迎头便砍。哪知自不量力,不是智建、袮丛对手,两三个回合就见了阎罗。祢丛再回头看时却不见了曾莽,智建发现床幔下露出半只瑟瑟发抖的脚,向袮丛努努嘴。袮丛一把拉出曾莽,“喀嚓”一刀人头落地。智建扭头回避:“阿弥陀佛——”那更夫不知何时熄灭了灯,此时正在窗外向房内观看,这一看吓得双腿一软差点摔倒,连忙退到黑暗的角落里藏了起来,连大气不敢出。

袮丛在鞋底上蹭蹭钢刀上的血迹送入刀鞘,问智建:“师父,咱们是不是与胡旗道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