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随波逐流(1 / 2)

唐朝好男人 多一半 5803 字 2019-08-12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仲淹大大《岳阳楼记》的名句,作为一个有觉悟的知识分子,心怀寒苦万众的同时为自励、自勉作出传世之铭言。读之感慨,听之叹服,在这么崇高的思想境界下,芸芸众生,白云苍狗,沧海桑田……

略带唏嘘,或有沧桑之意,不必慷慨激昂,叙旧般的平和之声徐徐而出,虽然少了句中应有的大气,却平添了几分感怀,化做另一份情绪。让听众觉得自己离这个意境触手可及,或又失之交臂,忽近忽远缥缈而真实。

“为什么不铿锵有力地诵读出来?”兰陵实在想不到从我这种胸无大志的市井之徒嘴里说出这个话来,而表达方式却和词句中的意境格格不入,就好像万马奔腾中骁勇善战的勇士嘴里哼着甜蜜蜜驰骋在沙场上。

“排练,我在找一种最适合我的方式把这个意境表达出来,”老刘得了好彩头,圣上的提勉挂在了办公室里人五人六的样子让我看得身心憔悴。我没有太多的争强之心,满大街比我强的人多了,可每每见刘仁轨这老家伙就不顺气,坐农学第一把交椅耀武扬威就不说了,还正人君子模样收揽民心,明明连自家庄户都跟了他过得朝不保夕,什么事还从我家偷师,凭啥就那么好口碑?

没别的意思,咱得有个更能拿出手的东西和他打摆台,他挂人强胜天,咱就挂范仲淹大大的名句,为了让自己的风格更适合词句中的意境,我打算花点时间排练下,好在人前弄一个低调、不张扬却心怀民众苦乐忠君爱国的饱满形象。

兰陵若有所思地沉吟一阵,得出个结论:“糟践东西。”

“啥?”

“我是说硬把这么个意境朝自己身上攀扯的话,你糟践自己不说,还糟践了这句话。虽然我不知道这话是从哪来的,反正你也不承认是自己说的,对不?”兰陵抿嘴一笑,“别动怒,扪心自问,你若真是这个样子,看是我能受得了你呢,还是你家俩夫人能受得了你,只怕连你都受不了自己。就别装蒜了,你达不到,我也达不到。帝王也仅仅以忧民之所忧,乐民之所乐来自励,先不说能不能做到,就算想到也是一代明君了。你却更上层楼,先忧而后乐说得堂皇,别到最后被人冠以伪君子名号得不偿失。”

“对!”醍醐灌顶之言,我入相了,不合算。兰陵的话说得明白,就拿刘仁轨来讲,他已经活得够失败了,不认识他的人拥戴他,认识他的人没有喜欢他,连包庇维护他的人也仅仅是存了目的去利用他那种软硬不吃的性格而已,好比当今圣上就存了这心思。“看来我还是请产假得了,见他心烦。”

“呵呵……”兰陵发笑,附和地点点头,“你就这么个人,刘仁轻怎么你了?处处和人家过不去,他可没存了和你针锋相对的心思。”

“我怎么觉得他老和我过不去?老家伙处处下黑手。你别忘了,是谁掺和了把工部朝织造科里拖的。本来棉纺业就王家、内府的天下,如今多了工部让咱俩家蒙受多大损失?还有借了陈家二哥的官司上打压政敌的事,就算不是他主谋,肯定也脱离不了干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笑嘻嘻地来我就笑嘻嘻地送,若存了笑里藏刀的心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老刘人品好坏不论,可我老觉得他的存在让人有点不舒服的感觉。和大多数人不同,他不讲利益,所以没有朋友;不讲交情,所以没有知己。和这样的人相处时间长了总是感觉日夜面对一把开刃的冷兵器,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伤到自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有个小小的bug,应该改成不做亏心事也怕刘仁轨上门。

兰陵眯了眼睛朝我扫,笑问:“你害怕了?”

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说不怕吧,总是有点不舒服。”

“不光你,其实我也怕。”兰陵轻笑道:“说是宰相,却不放到高处,这就总让满朝文武觉得后面不踏实。想干坏事的得掂量掂量,干了坏事的夜不能寐。这就对了,说明圣上用人得当。”无奈地摇摇头,“你没有想通,我却想明白了,就这次闹白蚁的事后我就想明白了,刘仁轨敢当众驳斥天罚之说,那不过是……

兰陵说到这里顿住了,后面的话不必说,君臣之间的默契而已。抬头看了看兰陵,看不出什么端倪,随口问道:“这算什么?”

“你不是笨人,看看李义府的变化,该明白的就明白了。”兰陵长长出口气,一副松快的表情道:“这样也好,娘们有时候不如你们爷们打算得长远。”

娘们有时候不如你们爷们打算得长远?兰陵这话让我有点心虚,泛指也无所谓,若是针对某个娘们的话,这就有问题了。

李义府的变化很大,曾经作为天字一号宠臣的邪恶存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王皇后因为家族拖累逐渐失宠的时候,就是这个号称人猫的中年帅哥力挺武mm接管后宫,张牙舞爪地罗列纺织外戚罪名,伙同许敬宗一起将王皇后娘家的一干附庸家族一棍子轮死还意犹未尽地大肆株连,趁机扶植自己的党羽满遍朝野,气焰盛极一时。

明里是得李治青眯,暗里却是武mm大力栽培的外援,不但利用打压外戚之便安插武姓权宦,甚至对李治歌功颂德的时候不忘吹捧武mm的功绩,这么露骨的吹捧成为清流诟病李义府一伙的因素之一,却难以撼动李派的地位

可如今老李只能勉力自保,从对刘仁轨的态度就能看个分晓。以前处处针锋相对,可如今却一反常态,在刘仁轨力战群臣时候甚至还抛出橄榄枝奉迎,前后判若两人。

有一段时间明显的感觉到朝政颂布实施的背后总似有似无的晃动着一个婀娜的身影。我能感觉到,也不光是我一个人感觉到了。

所以我会混淆,若不是兰陵今天刻意提到李义府这个名字,我甚至一度认为这个婀娜的身影就是兰陵投影下的,常给兰陵担心,甚至还委婉地提醒过她,我怕有一天她陷入太深再难以自拔。

看来不是,从兰陵的表情和口气上得出肯定的结论。兰陵是个顶顶聪明的人。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掩饰来保护自己。仔细想想她从前到后的所作所为,从平灭高丽开始,借助杜风这个新上任的兵部尚书影响力让皇帝哥哥认可一个毛头小子的无知论调;尤其是吐蕃攻略,不管是收鸟嘴还是用奢侈品来换取吐蕃巨额钱粮,甚至利用内府日益宠大的经济势力拉拢吐蕃的南诏盟友,仔细想想这些计划实施前我和兰陵相互间讨论细节的过程真的很有意思。兰陵话里话外总是透着第三人称的口气,就好像自己是个中间人,就连提出独到的见解都是带话的口吻。

当时虽然有这感觉,可没有太多的想法,平时兰陵和我开玩笑时候总是提到圣上说这,圣上说那,甚至圣上有问我出没出什么坏主意之类的话都让她说得一派和气……

会做人啊,苦笑着摇摇头,撇了兰陵一眼,“你还真是个乖妹妹。”

“我是乖妹妹,也是好婆娘。”兰陵笑得很滑头,“所以给你提个醒,刘仁轨就是有千般不是,也不要动了针锋相对的心思。我一直劝你就是因为拿不稳刘仁轨是个什么样的人,幸好他比你大度,甚至敬佩你的才华,虽然对你的所作所为有那么点小小的看法。”

“嘿嘿,”苦笑地摇摇头,调笑地口吻自嘲道:“总还有人佩服我的才华,难得很啊。”

“这点刘仁轨毫不掩饰,在奏折上也从不吝啬对你的赞誉。”兰陵忽然开心起来,笑道:“不光我会做人,你虽然偶尔犯糊涂,可也是个人精。我有时候都奇怪,按你的岁数,你的出身,能把人活得滑不溜手真是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