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第四章 两相忘(二)露华冷处浓之“入梦”(2 / 2)

“小...西贝?”

“嗯。”

“小西贝?小西贝!小西贝!!!”

小西贝:......

我一连叫了三句,并且一脸宠溺状,满满的回忆里全是我和胖老虎的甜蜜时光。

他看着我一脸慈爱泛滥的表情,嘴角抽了抽。

我连忙关切地凑过去:“怎么了小西贝,哪里不舒服吗?”

他一把推开我关切地脸:“那个,我还需要点时间适应这个名字。”

我扒开脸上的手,想起正事来:“这梦怎么停了,这不是姝凝的梦么?你怎么也来了?”

“我不来,你是不是准备在梦里,随便扒人家衣服了?”他一只手抓住我,欲要把我拉起来,脸上仍旧是那种考量的笑。

天地良心,喜好美男美女这点小癖好我承认,但这小少年可不在我喜好的范围之内。我连忙解释道:

“我是在姝凝体内,她都一千岁了好嘛,我才不想老鹤吃嫩草呢!”

但又觉得全推到姝凝头上似乎不太义气,故而道:“不过...这扒衣之举嘛,我想姝凝也是出于医者父母心啦,姝凝精通草学药理,肯定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正解释着,被小西贝一把拉了过去!不对,应该是一把拉了出来!

我和他站在了一处,此时梦境忽闪,电光火石间,我们已经置身于一家简陋的农舍。农舍小床上,照顾着那个受伤少年的,正是真正的姝凝。

“欸?我可以和她分离出来吗?”我错愕地问道。

“你很不愿意吗?”他仔细地盯着我,离的那么近,似要把我盯出水来。

我脸唰地一下红了。哎?江霜眠你脸红什么呀!本来行得端坐得正的,这么一脸红,好似心里真的想扒那小屁孩衣服似的!

他把脸凑了过来,我的心里有一千辆马车轰隆隆乱撞。

眼看着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心里的马蹄鼓点似的乱跳。

来了来了,他不会要...那个什么我了吧?

胡乱间想到南澄有本私藏的绝世话本,叫做《金盆梅》,南澄说,这个时候,就该是可以闭上眼、嘟起嘴的时候。

我赶紧闭上了眼,牙齿磕了磕,嘴还没来得及动,他在手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停下。

手扫过我的睫毛,他道:“看,你睫毛上挂了一根提摩西。”他含着笑摊开手给我看:“你看你连自己都收拾不好,这草挡了视线,你还怎么给这小少年瞧病?”

我睁开眼,半信半疑地探头去瞧他的手心,果真看到一根一寸长的蓝色提摩西,含糊着唔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朝他气道:

“谁能把这么长的草挂在睫毛上的呀!我又不是傻瓜!”

“嘘!小心把姝凝吵醒了!”

他做个禁言的手势,又伸手揉了揉我头顶的发,笑道:“难道你不傻么?”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调戏!我觉得似乎被小西贝调戏了,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我想要表现得聪明灵巧贤良淑德的,好好的智商,在他面前怎么就归了零呢?

我别过头去想要静静,他却以为我因为他强行分开我和姝凝之身还在怄气,便正正经经地解释道:

“要分开梦中合二为一的人,在血影之势初起时是不行的,但现在你俩皆已入梦,如果没有第三人,你们会一直共处一身,可若是有旁力入梦的话,必要的时候,可以将你俩暂时分开。”

他顿了一顿,望着我道:“而现在,就是那个必要的时候。”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吧,既然出都出来了,我也乐得一身轻松,退出梦来如旁观者一般看一场戏,也挺好的。”

待再朝农舍床边看去时,只见姝凝打开那少年的深衣里衣,为他仔细察看伤口。

少年估计在那沼泽旁躺了许久,揭开粘着血肉的布衣时,现出泡涨发白的伤口,周身的暗紫色也表明着,他的血流之将尽。

我惊了一惊,这样重的伤势,不知道那小少年还能不能活得成。但此时床榻边的姝凝却是异常沉着,她麻利地用止血草给他止了血,然后取了小刀,在自己腕上割开一道口子,逼他喝下鹤血为他续命。

我在一旁握紧了自己的手,想这姑娘真是不珍惜自己,这浑如完璧的身体,那么深的口子一刀划下去,眼睛都不眨一下,难道不疼吗?

饮了鹤血的少年慢慢苏醒,一阵猛烈地咳嗽后,感觉到自己得救了。

他想是渴极,翻身去寻水,可是一个趔趄,就要从狭窄的榻沿上翻滚下来。姝凝一把揽住他的手,这憔悴的年轻人怔了一下,目光却没有看向她:

“姑娘,是你救了我?”

我想这小少年若不是个色魔,就真是好手力,一摸便知道是位姑娘。

显而易见,他的眼睛被林中瘴气之类的毒物煞伤,眼角微微泛红,目所及处一片茫然。

刚刚姝凝扶着他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来人是在左还是在右,只是在肌肤相亲的地方,可能感觉到来人皮肤细腻至极,必是位姑娘。

这样的时光里,有朝阳的金辉从破旧的茅草屋顶端倾泻下来,被分割得丝丝缕缕,柔和地投洒在屋内人的身上。姝凝就站在那里,手一直被少年握着。

良久,她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挣扎着躲开。

少年似乎也愣了一下,连忙松了紧握的手,微有歉意地道:

“抱歉,方才是我太鲁莽,唐突了。”

也许伤势很重,他松手之后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姝凝见状也顾不得这么许多,赶忙坐在草榻边帮他顺气。

咳嗽声渐有缓和,小屋里有身边女孩的气息,是清新的田间艾草香。

“不知姑娘芳名呢?”少年问。

姝凝愣了一下,那时的她只是一只鹤,鹤是没有人类名字的。

“哦,姑娘莫怕,我只是想知道姑娘的名字,以后等痊愈了,好要感谢姑娘。”少年轻声解释道。

鹤灵分男女,女鹤灵又分“姝、妍、娴、娅四品,她生下来便被排作姝品,是女鹤灵中品貌上乘的一类。

“姝。”

她朱唇轻起,只发出这么一个单音节的字。

“姝,”少年重复,苍白的嘴角微微上扬,“真是好字。”

我看见姝凝琼脂般的脸蛋红了一下,在那满室破漏不堪的光景下,有如一朵盛开在野地里的红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