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一直在后堂等着传召,虞香死了,她担心祸及己身,早已吓得不成样子。
一路进来颤颤巍巍,连带着头上那朵降红芍药花也微微颤颤。
那老鸨要向江玠行礼,江玠一抬手,免了。
不光如此,他还笑了笑,开口道:“来人,给鸨妈妈看座。”
衙差得令去搬了凳子,大堂里却有两人脸色不大好看。
一人自然是老鸨,她的翠微楼出了人命,旁人或许只当虞香是自杀,但她却觉得不尽然。凡是出了命案,那必然是天大的事儿,纵使她活了半辈子,风云场所里头摸爬久了,却也受不住这样的阵仗。如今这校卿大人喊自己来却不问话,还要看座?这这这……
另一人却是郑然然,她的脸色黑了不少,自己堂堂郑家大小姐,被江玠无缘无故诬赖成恶贼,自己不与他计较还帮她查清楚了虞香的死因,他不但不知情,还……还让自己在这儿干站着,堂堂贵家小姐,还不如一个老鸨!
江玠感受到身旁少女的怒气冲冲,他冷冷地抛过去一个眼刀,郑然然顿时噤了声儿。
凳子放好,颤巍巍的老鸨颤巍巍地坐下。
江玠笑了笑,不落清寒,他问:“今日请鸨妈妈来,不过是想问几句话,你不用紧张。”
江玠朝衙差使了个眼色,衙差递给老鸨一杯茶水。老鸨本想喝,那手却止不住的颤抖,颤的杯盖哐啷作响,她干脆将茶盏往旁边桌上一放,不再喝了。
“大人您就不怀疑……虞香之死,是我干的?”
江玠闻言又是一笑,那笑容很真诚,仔细一看还带着几分尊敬,他道:“这儿是你的翠微楼,你若有心弄死一个姑娘会有千百种法子,但你不会选择在今天。下午在赌场我自报了名姓,你明知我是广平府江玠,专管查案,就万万不会在我还没走的时候动手。就算我不在,今儿郑公子也在。”江玠说着,抬眼瞥了一眼郑然然。
郑然然愣了愣,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又听江玠继续说:“众所周知,这郑公子最喜欢虞香姑娘,你要杀人,定然不会在郑公子的眼皮子底下动手,那岂不是自找死路?我今日问你的话,就是想听你说些实话,这样我也少费些功夫,早日查出凶手,我就能早日升官发财,你也能求个安稳,岂不是两相欢喜?”
老鸨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那手也不再颤抖了,而是点头如捣蒜,只顾道:“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大人您有什么问题只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郑然然摸了摸下巴,古来问案,要么威逼,要么利诱,显然江玠走了利诱这条路子。
但他的手段却比旁人高明太多,先是看座对老鸨以示尊敬真诚,这些烟花地的人早就习惯了点头哈腰,很少有人把她们当人看,江玠第一招,先感化她。
第二招更高明,他清清楚楚慢条斯理的排除了老鸨的嫌疑,句句话都说在了她的心坎里,她就觉得这校卿大人实在是善解人意之人,令她放松了警惕。
最后一招放了条大鱼,老鸨最担心的就是虞香之死会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她们这些人地位低微,事情若是闹大了得罪了什么贵人,莫说老鸨自己,整个翠微楼都不好过。江玠说的不是令她帮自己查案子,而是自己要帮老鸨摆脱危机。人往往只有到了事情危及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全力以赴的帮忙,所以她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郑然然忍不住啧啧两声。
此乃御下之术!
这个江玠非世家大族出身,却能年纪轻轻就坐稳了广平府的校卿之位,赢得天下美名,看样子,他的确有几分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