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轩然大波(上)(2 / 2)

一整夜过去,人没有回来。传话的伙计说主家和穆行主还在城门口守着,伙计们都还在找。素红和依婷守在沈宅心急如焚。到了接近晌午,终于有标行的弟兄飞奔过来报信说是在山脚下找见了大公子和穆姑娘,他们并无大碍,现下已经上了各自家的马车,正往回走呢。依婷和素红终于松了一口气。依婷转念想了一下,就对那伙计说,烦他回禀穆翊帆想必女儿累坏了,就把她直接带回家去吧,自己也向素红告辞。

孟依婷急急坐着马车赶往家里。一到家先让李阿嬷到厨房灶火上煮些白粥预备着,又着人把紫竹带到前厅跪着,吩咐几个亲近的仆人到院门口看着,自己坐在厅里等着。过了一盏茶的时分,只听门口喧哗,下人进来报说主家和姑娘回来了。依婷招手让人下去,自己坐着不动。听外面脚步声响,穆翊帆扶着彬彬进来。依婷一见彬彬扭歪带斜,发髻散乱,衣服也污了,只耳边一对东珠耳环亮晃晃的摇着,心下一阵大怒:“你还有脸回来吗?”

彬彬本来疲惫不堪,一见母亲的怒火,脚下支撑不住就跪了下去:“女儿知错了。求母亲原宥。”穆翊帆见爱人满腔怒火,虽然心疼女儿,也不好当着女儿的面驳斥,就没有说话。

依婷见女儿满脸的倦容,又心疼又生气,就说:“我叫你从小读书识字,是为了教你懂礼守矩。你可倒好,竟然学起了私相授受、私自相会。男女大防你可知?你可顾惜自己的名节?”彬彬连忙申辩:“我没有!我没有私相授受!无岐送我的东西我都没有接受。”依婷看着她的耳坠子摇头苦笑:“你耳朵上现如今戴的,可是我们家的东西?”

彬彬忙用手一摸,心中暗暗道苦:竟然忘记摘掉了。她明白紫竹必是把她跟无岐的事情都告诉了母亲,如今耳坠子又是物证,想遮掩必是不能了,于是牙一咬干脆的说:“不错,这坠子是无岐送我的生辰礼物。他原先还送过其它的东西,我都没收,讲好了只在我们见面的时候戴的。”依婷见彬彬一副理直气壮,蹭的站起来:“这么说,你这不算私相授受?那你这算什么?女为悦己者容?”

穆翊帆见依婷嘲讽女儿,赶忙也站起来:“阿婷,女儿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过于较真儿,伤了母女和气。”依婷见穆翊帆向着女儿说话,气的转向他:“你就知道护着她!如果不是你从小宠溺,她会这么出格吗?”彬彬见母亲真的生气,又说:“虽然这是女儿不对,但我跟无岐见面只是说说话而已,并没有任何越距的行为。紫竹和他的小妹妹都可以作证,不信可以去问问她们。”

依婷把手在袄袖中握了握:“只是说说话?别人会信吗?如果真是这样,这次又如何?你们孤单寡女在山里呆了一整夜,任谁会相信你们只是说了话?”彬彬无言以对。确实,不止是说了话。她只有掩面而哭。见女儿不再分辩却哭了起来,依婷知道八成是真的有事,更是一口气上不来,抚着胸口不断的咳嗽。穆翊帆赶忙轻拍她的后背:“你慢些吧!生这么大的气,何必。女儿大了终究有这么一遭,再说,无岐也不是不像样。”依婷却趴在他肩膀哭起来:“你知道我是为什么!”穆翊帆了解的点头,安慰她:“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

依婷因为当年任性,做了穆翊帆的外室。虽然受到他无尽宠爱,却始终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穆氏舶行的女主人,其中的酸甜苦辣自是不能对外人说。所以,她教女甚严,一则怕别人说她是私生女轻看她,二则怕她被那些狂蜂浪蝶骗了去,到时候悔恨终身。看自己勾起了母亲的伤心事,彬彬懊悔不已。叩首在地:“娘,女儿知道错了。您要罚就罚,要打就打。只求您别气坏了身子。”依婷走过来抱着彬彬的肩膀:“为娘怎么不知道你的心思!都是打年轻时候过来,非是草木,孰能无情?只是,昨晚上为了找你们阵仗那么大,恐怕现在已经是满城风雨。你们俩这不醒事的孩子,让我们做大人的好为难。”穆翊帆过来扶起依婷:“你放心吧,阿英既然说了,就不会食言。”“哎,”依婷看看地上的彬彬:“如果沈家很快就跟我们提亲,就坐实了你俩的僭越之事,将来嫁过去也是被人耻笑。如果人家一直不提亲,那你这辈子就没人敢要了。你说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糊涂。”听了母亲的话,彬彬如遭一盆冷水,人伦礼法枷锁重重,如今自己的命运已然由不得自己了!可是想起下山的时候,无岐一句话也不跟她说,只顾往前走,遇到溪流只是在前面等待,她差点摔倒也不扶一下,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温柔体贴。显然还在记恨她说的话,心中酸涩不止。依婷见女儿知道了厉害,心下又不忍,就叫紫竹把她扶下去沐浴更衣,让厨房把白粥送过去。依婷绣坊内一片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