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长湘休息了小会儿，醒来时窗外清风徐徐，阳光正暖。

“夫人，您醒了？先前大小姐来过。”念裳将一碟糕点轻轻的放在桌上，向妆台走去。

“嗯？”长湘坐靠在椅子，面前是一面圆镜，长发挡着脸，微闭着眼，不明地出声。

念裳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将长湘披散的长发从她脸上划至她后背。

“夫人，之前您午睡休息时，大小姐来过，给了您求了一个灵符。我给您放在妆盒里呢。夫人您要戴吗？”

长湘摇了摇头。

念裳没有再说下去，拿着玉梳轻轻在长湘发间细细穿过。

长湘闭上眼。一股很轻很淡的苦涩的药味在她鼻间流连。

“你现在已经接触苦根子了吗？什么时候的？”长湘淡淡的开口。

“夫人，您还闻到药味？是奴婢粗心了。奴婢昨天开始接触的。”念裳有些惊讶，认真回答问题，但手中速度不减，仍在细心的给长湘梳着发。

“药味很好闻，不过你下次捣药的时候再捣细碎一些，苦味没有散出来完呢！有什么难懂可以再来问我。”长湘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念恒，语调缓缓的对她说。

“嗯。多谢夫人教导。”念裳轻弯唇笑着，温声回着长湘，目光温柔地看着镜内的人。她轻手将手中的梳好的长发缓缓地摆好，披垂在长湘背后。

“出去外面走走吧！带个篮子，我们去拣些梨花瓣回来。”将手中的木簪仔细插进发中，长湘对着镜里的念裳说道。

“夫人，之前念恒回来时已经吩咐其他丫鬟们去拣了。不过，丫鬟们可能拣的不及夫人好，奴婢也很久没见过梨花了呢！”念裳仔细的将妆盒收拾好，笑着对长湘道。

“嗯。我们再去拣些。”

“多一些，晒干了一些拿去药馆，一些泡茶、酿酒和做点心。”长湘站起来，念裳从一个大沉香木箱子拿出一袭刺绣金丝月华白三绕曲裾深衣，服侍长湘换上。衣裳刚好到遮过鞋子，没有拖地。

“又要披斗篷吗？”看着念裳还没有停下，从木箱里拿出一件貂皮象牙白斗篷，斗篷的左侧边用金丝绣了一株若白。

若白是药材的一种。

“夫人，今年的天儿是比去年格外的冷。夫人还是多穿戴一件斗篷为好。”念裳一边替长湘系着斗篷，一边向长湘解释道。

“这斗篷的绣工比你还差了一些。改天你教教我吧！”长湘看着斗篷上的绣着的白若突然说。

“多谢夫人夸奖！不过夫人有什么要绣的大可吩咐奴婢的。”念裳将斗篷上的细细的压痕慢慢地抚平。

“不，我就是想学，以后每天空闲时你教我。”长湘摇摇头，坚持道。

“嗯。我教夫人。”念裳将手放下，细细的看看长湘道，“夫人，等会儿！我去同她们拿个篮子。”

“嗯。”

长湘沿着今天走过的路一路拣，在那梨丛里选择了她没走的一条路走下去。

“你摘得有些少。”不经意看了念裳篮子的雪白的花瓣，长湘眼眸望了望天空，淡淡的开口。

“夫人，我想拣些更好的花瓣。”念裳目光看着长湘，又低头辨着地面的花瓣解释。

“不都是好的吗？”长湘说着，抿着嘴角向上轻扬。

“不是的，夫人！而且奴婢想要更好的给夫人。”念裳右手伸进篮子里，轻轻拿起一片花瓣，伸至伊若眼前，笑着对长湘说：“就像这片，很好的一片花瓣，不过也不及夫人好看。”

长湘观察着眼前这片花瓣。花瓣很完整，如雪纯白，细腻、透莹的花瓣上可以清晰看见它细细的花脉。

“是很好。”长湘点点头，将目光移到念裳脸上，对着她的眼睛，平静地望着她说：“但还有更好的在树上呢！落在了地面，最终多是会成了春泥，还有什么好不好呢！”

说罢，她淡淡看向念裳。又补了一句。

“人，包括我最后也约莫是这般的。”

说罢，长湘转回头又向前走几步。

“夫人！”念裳愣住了，回过神了，她小心翼翼的喊了声长湘，继而呢喃：“那怎么配……”

“怎么？”听到念裳喊她，长湘淡淡的笑着望回头，正好打断念裳未说出的话。

“没什么，夫人。”念裳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看了看，终是没有说完她想要说的话。

“夫人，前面有个亭子，要不您上去坐会吧？”念裳眼尖，透过重重繁茂的雪白中发现那亭子檐角，轻轻上前向长湘建议道。

“亭子？有别人在哪里吗？”长湘正弯腰拣起两朵梨花，听到念裳的话，站起身，将花放进篮子，随口问她。

“奴婢没有察觉到有人。奴婢去瞧瞧。”念裳向亭子方向轻轻走过去。

“不用了，没有人。你同我一起去坐坐吧！弯了那么多次的腰，也该休息会了。走吧！”长湘看着已经走开两步远的念裳，也跟上说道。

“好的，夫人！”听到长湘的话，念裳停下脚步，站定，待到长湘走前她一步后，才开始小迈脚步轻快跟上长湘。

亭子很大。

沿着石阶上去，念裳拿出帕子，仔细地将座椅都擦了擦。

“先坐一会吧！要是有人来了你再起来也不迟。”长湘坐下，看着在一旁站立的念裳，向她吩咐道。

念裳没有推脱，在离长湘不远处坐下。

长湘转头望向她身后的梨林，花开密得似一团团雪。长湘身后就是一株梨树，一团梨花。

念裳看着她篮子里的花瓣。

风从林子里吹落进亭子里。

有一片梨花潜在风里偷偷藏进了长湘的长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