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伐交(1 / 1)

 五月初三,长安宫中章台。武帝召内廷议事。

一太监捧着长长的一束竹简开始宣读:“御史大夫张行健封彻侯,加赐食邑九千五百户;大将军卫青封彻侯,加赐食邑八千户;已故骠骑将军李广以大将军之礼葬之,赐其子李敢八千户,赏金五千,帛千匹治丧。太尉程不识封关内侯,加赐食邑六千五百户;侍中霍去病封关内侯,赐食邑六千户……”

待宣读完毕后,廷尉张汤出言奏道:“陛下,此战已故骠骑将军李广因有违御史大夫布置,以至我军白折士卒,请陛下三思。”我马上出列奏道:“陛下,已故李骠骑虽有违臣所布置,以至白折数万士卒,然其一仗打出我汉军威风,我大汉也将因此一战而令四方宵小不敢正视。兼且李骠骑更亲诛敌酋左贤王与匈奴大单于。因此臣以为李将军虽有过,然其功大于过。陛下可召其子李敢面述李将军之过。以陛下上谕所书言李骠骑之功。”卫青亦出言奏道:“陛下,臣以为张大夫所言甚是,李骠骑实乃我大汉英雄,若依张廷尉之议,恐三军多有不服。臣亦请陛下三思。”

武帝神色冷峻的扫过众人高声道:“依朕看,李骠骑这个军令违得好!御史大夫,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要总想着全敌为上!此仗李骠骑打出了我大汉军威,朕定要重赏!”张汤的脸色马上变得惨白出言奏道:“陛下所言甚是,臣便依此办理。”

待众人退去后,章台之上只余韩安国,我还有卫青程不识几人。武帝缓缓道:“李骠骑此战坏了朕的大计,诸位卿家看如何补救吧!”韩安国出言奏道:“陛下,张大夫所献之待我大军南归时趁机破鲜卑等北方诸国之计现已不可能实现,请陛下分遣使臣,说其来降。”我出言奏道:“陛下,此等蛮夷常反覆,臣恐其今日降,明日又反。”卫青亦出言奏道:“陛下,张大夫言之有理,张大夫曾对臣言道‘匈奴久掠他国,此时匈奴以被我大汉击破,可以利诱北方诸国往击之。’臣以为此计若成,无论他们谁胜谁败,均于我大汉有利。”韩安国道:“陛下,此时想必北方诸国更惧我大汉,臣以为他们恐怕不会轻易起兵击漠北匈奴。请陛下明鉴。”程不识亦奏道:“陛下,臣亦以为塞外诸国此时不敢击匈奴,不过若张大夫另有奇谋也未尝可知。”武帝闻言道:“张大夫,你可另有奇谋?”我躬身一礼道:“回陛下,臣以为塞外诸国皆乃蛮夷耳,既不读书,也不识字。腹中必少谋略。今我已取匈奴王庭之地南北纵几千里,东西横亦千里。如我大汉已此诱诸国,言称我大汉欲与诸国结为兄弟之邦。求其出击匈奴,每斩得匈奴一人可获方圆十里封地,陛下再以大汉皇帝令确保其出击之时后方平安,如此臣以为,塞外诸国必群情汹涌往击匈奴,请陛下明鉴。”韩安国道:“张大夫,若其得胜归来,难道我大汉真要把匈奴漠南之地封于他们吗?若为此,恐其异日又将出一匈奴扰我边疆。”我凝视韩安国道:“丞相不必多虑,某料他们此去回不来了!”韩安国眼中射出询问之色。我缓缓的道:“匈奴金日单与中行说,皆深通谋略之辈。此时尚余人马近十万。而鲜卑等国能战之辈只有二十余万。若大军出征,恐其至多能出十五万,又兼兵归数统,人心不齐,只为劫掠。在匈奴人人死战之下,恐难胜之。”韩安国道:“张大夫所言大为可能,可如此一来,匈奴恐怕又能新得人马,恐怕异日亦会为患。”我淡淡的道:“此战有三种结局。第一种匈奴大胜后于漠北定居下来;第二种,匈奴人大胜后举族西迁,以避我大汉锋芒;第三种匈奴人惨胜后不得不继续北退。无论哪一种结局均于我大汉有利无弊。”

韩安国稍一思索便已明了,垂手道:“张大夫好计策。”程不识皱眉道:“末将尚有未明之处,请张大夫开解。”武帝站起拉开地图道:“若匈奴胜后居于漠北,我再起大军袭之,恐难逃灭族之噩。若匈奴举族西迁,我大汉异日开疆西域时,亦会有诸多盟友;若匈奴继续北退于苦寒之地,不用朕发大军,其族亦会渐渐消亡。太尉明白了吗?”程不识肃容垂手道:“谢陛下开导。”

五月八日,武帝遣张骞,朱买臣,东方朔分赴鲜卑,乌桓,夫余建邦交。待三人持节而出后,武帝长身而起沉喝道:“卫青,集结十万大军,若有不从号令者,击之!”卫青闻言领命而去。待殿内只余我和武帝二人后,武帝容色渐缓向我道:“行健,日前丞相韩安国上疏自承老迈,荐你为相,你意若何啊?”我连忙道:“陛下,臣惶恐。韩丞相年仅五纪,何称老迈?况臣目下只有杀伐之功,而无德行于世,何能为相?请陛下三思。况臣以为目下虽北方稍定,然南方东越,南越诸国依然猖獗,东越王馀善素有反意,建元年间曾发兵击东瓯,后陛下派大军至乃返。而南越至秦末已离中国,嗟尔小邦竟自立为帝,至高祖时,南越王赵佗竟至黄屋左鬓,虽至文帝时迫我大汉之威去帝号,然七国之乱之时,流民多徒于彼,其孙赵胡得吾民乃至国力日盛,南越相吕嘉又素怀反意。臣以为此时若不伐,久后恐养虎为患。”武帝兴奋的道:“卿可为朕伐乎?”我施礼道:“陛下,臣不习水战之法,恐难为也。”武帝出言拒道:“朕未及弱冠已为大汉天子,又何尝知治国之术?你不精水战并不要紧,为我大汉江山,朕令你现在就去习水战之法,为朕平定天南!你去吧。”我只得道:“臣遵旨,然请陛下宽限数月,待臣准备妥当,既去。”武帝皱眉道:“你还要准备什么?”我道:“回陛下,为将者,当上识天文,下识地理,中识风土人情。臣久居中土,未曾到过南方,当用几月时间稍加了解,如此当可稍有把握,亦不至折我大汉声威,臣请陛下恩准。”武帝道:“你去太史令司马谈处问询,当有所得。”接着武帝压低声音道:“你须切记,据张骞回报,西域地域辽阔,纵横万里。还需……”我会心一笑接道:“陛下请放心,臣定为陛下取来!臣告退。”武帝欣喜的道:“有卿为朕开疆阔土,朕还有何放心不下呢?”我连称不敢告退。

午时过后,我驱车前往司马谈府邸。司马谈迎出中门揖首道:“张大夫百忙之人,今日光临我府,必有要事,请。”我连忙揖首答礼道:“太史公乃家岳素交,小子不敢受礼。然今确另有要事,不得不求于公。望公有以教我。”一路边说边行,至府内后,司马谈挥退仆人道:“公今日来窨有何事,老夫乃清谈之人,恐对公所助不大。”我揖首道:“小子欲闻百越之事,公可否以教我?”司马谈抚须大笑道:“公此来算是问对人了,老夫虽对吴越之地所知不多,然犬子司马迁曾游学百越之地,经江淮至会稽,出九疑达沅湘。公可召来一问便知。”我大喜拜谢。司马谈感慨道:“石公尽收得好弟子!何其不公也?”我连忙道:“公言差矣,奕秋之徒,亦有贤愚。小子不才,不敢当公称赞。”

过得片刻,司马迁到了。司马迁稽首道:“孩儿拜见父亲。”接着转头向我道:“这位一定是大破匈奴的张将军,子长(司马迁字子长)有礼了。”我见司马迁年纪与我相仿面有刚毅之色,目光炯炯,兼称我为张将军,心中大生好感道:“子长兄勿须多礼,太史公与家岳乃知交好友,若兄不弃,称某为弟亦可。”司马迁见我丝毫没有架子,面露欢喜之色却连称不敢。我笑道:“子长兄不须如此,今日弟勿忙而来实有要事问之于兄。”司马谈笑道:“你们谈吧,吾有事先出去了。”说罢向我一揖首便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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