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样行不行,为了挽回影响,叫田川再讲一课。”尹老师说。
“哎,我看这个办法很好,叫田川再讲一课吧。”
“好,再讲一课。”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几乎所有的人都重复了这句话,好像这是对田川的最友好的表示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慈善的笑容,这使田川突然想起了鲁迅在小说《药》中所描写的民众看杀人的场面,兀的,心中跳出一个字眼——“可怜”,这是革命者夏瑜对愚民红眼睛阿义说的,而此时田川不也是成了人们所可怜的对象了吗,一种强烈的自尊心使田川忘记了自己所恪守的信念,也忘记了他们也都曾是自己的老师,呼的从坐位上站起来,说:“各位老师的心意我领了,可这堂课我没有再讲的必要了,如果说我还称职当一名教师的话,我想这堂课的失败也不会对我造成多么大的影响,也没有必要挽回,如果说我不称职的话,”田川突然把声音压低,“那么我也可以不干这个教师,我也请学校能够给我开个绿灯,我也可以离开学校,去找一份别的工作。对于我的这堂课,我想大家也没有必要再谈了,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几乎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到田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个谦逊的和蔼的极其有修养的田川不见了,一个一高中大家都曾喜欢的田川不见了,老教师们的古道热肠变成驴干肺了,老师们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齐老师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最后她勉强的说:“好了,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吧。”分析会就算结束了。
章楚涵没想到会有这一幕,她没想到田川会在课堂上背叛了所有的老师,背叛了语文组的集体意见,讲出了自己的观点,当然这也是她的观点。她没有参加公开课的听课,听课的是语文组的全体老师,还有教导处的领导,还有各教研组的组长。她不知道田川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她不知道田川这么做是不是受了她的影响,在讲课的前一天她还在为他提供有积极性的例子。
她觉得语文组的老师有点苛刻,在推荐人选的时候谁都不愿意讲,谁都不想叫大家评头品足,谁都不愿意冒失败的风险,田川为大家承担了这个任务,承担了这个风险,而大家对他豪不客气,说他的公开课失败了,谁能接受得了这个结论,尤其是一个年轻人,一个才刚刚参加工作还没有一个月的年轻人,这能怪田川发脾气吗?
然而,这发脾气的后果是什么,这等于与全体老师为敌,这以后和老师们的关系怎么处。
她觉得这是她为田川惹的祸,她觉得如果没有她支持他,或者说如果没有她多嘴,田川不会讲自己的观点的,因为她和他说过,是不是可以讲自己的观点,他明确说,他不讲自己的观点,他讲大家的观点,而到了课堂上他居然变了。
她觉得她对不起他,是她把他推到了老师的对立面,是她把他从一个活泼乐观的青年变成了一个唉声叹气的青年,而这有可能改变他的一生。
田川和章楚涵又在操场上见面了,他突然感觉这操场有点象渣滓洞监狱的放风场了,在办公室的时候他是不能和她交谈什么的,因为齐老师有提醒,要和章楚涵少接触,但是在操场上碰见了总得说句话吧,他真感谢一高中为什么要设置这样一个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