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十一重臣(2 / 2)

我去,这英国人的脑回路真是不可名状。谢绾都要被逼破产了,还有闲心搞毛斗争。他对拜伦说,

“好的,好的,我再想想,我再想想。现在您可以说说……”

拜伦还不死心,打断谢绾的话,

“自由?自由不可贵吗?您难道没有从诗歌里获得力量吗?”

谢绾心里突然一闪念,写诗的拜伦,这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见过……诗人拜伦?!他虽然对西方文学了解不多,但年轻时也是个文青,像拜伦这样大名鼎鼎的诗人和他的名诗《唐•璜》也还是有所耳闻的,不过他工作以后不再热爱文学,也就淡忘了这些历史中的文人。谢绾一时间忘了自己的事儿,只是一个劲儿看拜伦的脸,这可是一位大诗人的脸啊。

拜伦看谢绾这个德性,莫名其妙地挑了挑眉毛,疑惑地缩回抓谢绾胳膊的手,终于开始说谢绾关心的话题,

“您的问题,我回答不了,但我可以帮您转达给我的上司乃至大使阁下,您耐心等一下。”接着又写了张纸条递给他,

“这是我的地址,下次需要帮助时别在大使馆外晃荡了,直接来找我,想一起读诗也可以。我在大使馆就是普通文员,普鲁士人也知道我是因为丑闻被迫离开伦敦的,只当我是混饭吃的文人。找我很安全。”

这对谢绾来说倒挺有用,他感激地握了握拜伦的手。这帮文人,虽然思想激进,脑子跑偏,却是一帮很热心的人。

约莫过了一下午,晚饭过后,当谢绾再回到旅馆房间时,门缝下面已经被塞进一封信。

信里大概简述了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国王和格奈森瑙的矛盾,绝非两人私人权力斗争,而是因为此时普鲁士朝野保王派和维新派的斗争已经白热化,通过他俩集中爆发出来。

这个时代德意志地区所谓保王派,指的是维护君主专制制度与旧贵族封建领地的一帮子人;而所谓维新派(注1),指的是旨在建立君主立宪制度与统一德意志民族国家的另一帮子人。

这两者的尖锐对立,归根到底是利益之争,是国王、大贵族,与小贵族、资产阶级的话语权之争。此前因为拿破仑战争,双方的矛盾被外部敌人给遮盖,可一旦外部敌人消失,内部矛盾马上浮出水面,而且拿破仑作为资产阶级代表崛起本身,也充满了新制度与旧王权的斗争意味,这更使得这对矛盾比战前更加激烈。

普鲁士维新派的核心,是一个被国王忌惮的维新派贵族和资产阶级精英社交圈,因为活跃在莱茵地区,国王管他们叫“莱茵河畔的‘华伦斯坦阵营’”。其中核心人物,便是刚刚兼任莱茵省驻军军长的格奈森瑙和在几年前被迫下台的前首相施泰因(注2)。除两人外,还包括外交大臣洪堡(注3)、司法大臣基尔森(注4)、法制大臣贝默(注5)、战争大臣博耶恩(注6),以及众多有工商业资产的贵族、大学教授、科学家、艺术家、商会主、工厂主、大学生。

另一头,普鲁士保王派的核心,便是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他早年进行了一系列政治、教育、军事改革,使普鲁士国力得到了迅速提升,但在拿破仑战争后,一切都变了,这位国王迅速的回归保守。就在去年,他没有兑现其承诺为普鲁士制订宪法、建立议会,激起了维新派的强烈不满。他最重要的支持者,便是奥地利外交大臣梅特涅(注7),两人私交甚笃,甚至某个层面上梅特涅还是国王的意识形态领路人。国王的其他支持者还包括内政大臣舒克曼(注8)、警察大臣霍亨施泰因(注9),王储腓特烈•威廉四世、威廉•腓特烈•路德维希亲王以及大多数亲王、公爵、伯爵等大贵族,还有布吕歇尔元帅、齐腾将军以及大多数普鲁士传统军官,当然还包括以农业土地为生的乡村容克们和习惯了传统王权的农民们。

还有一种中立派在努力弥合两派斗争,维持普鲁士稳定与发展。首相哈登贝格(注10)、财政大臣比洛夫(注11)、贸易及教育大臣布洛克豪森(注12)、文化大臣阿尔滕施泰因(注13)、国务秘书克勒维茨(注14)正是这样的裱糊匠,一方面坚决支持王权,一方面同情维新派,尝试宪政改革。大多数中下层官僚、普通城镇市民都是这一派。

就谢绾了解到的政府构成来看,英国人的情报工作还是很靠谱的,内阁首相加十位内阁国务大臣,普鲁士十一位顶级官僚全部在列。

信的最后表示,一旦谢绾求助,很可能就会被迫选择一派来站队。建议谢绾寻求格奈森瑙的帮助,因为普鲁士维新派的实力会进一步扩大,很快就会逼迫国王实行君主立宪制。谢绾看到这个建议,皱起眉头来,

“按照英国人对局势的陈述,倒是符合事实和逻辑。但是他们却分析出这样一个结论,英国人是不是对普鲁士的宪政太乐观了,或者……他们根本就是维新派的背后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