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淳音与他隔着水榭对望,良久后,才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我怕水。”
男子脸上的微笑突然静止,僵硬得悬挂在嘴角旁。
风景就是这么来煞的,帅哥就是这么来怼的。
其实吧,她也并没有忽悠他,她的确怕水,虽然从小在南方长大,什么蛙泳仰泳自由泳,全都不在话下,但有一次玩疯了,险些溺水,从那以后,她见到水就会害怕,会控制不住地想起即将窒息前的那种痛苦绝望。
尴尬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慕寒的脾气似乎特别好,从水榭中走出,一直走到她面前,深深做了一揖,歉声道:“是在下思虑不周,还望小姐见谅。”
真是难以想象,这儒雅有礼的人,竟然会是一手策划了那桩命案的幕后黑手。
人不可貌相,这话没有说错。
她淡淡道:“无妨,我说几句话就走,不妨碍公子赏景。”
慕寒抬头,曜黑的瞳眸倒映粼粼水波,有溺人的温柔荡漾其中:“寒苦等小姐多日,还望小姐切莫拒绝,赏脸一坐。”
她忍不住要发飙,搞这些有的没的,是为了看她热闹,还是为了他那见不得人的恶趣味?
但好在理智尚在,没有扯了脸皮,歇斯底里。
用力牵扯唇角,笑得无比僵硬:“既如此,那小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抬步跨入水榭。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在水榭中的矮桌前坐下。
慕寒紧跟而入,在她对面落座。
矮桌旁正煮着一壶茶,随着茶水的沸腾,整个水榭,都飘散着一股清雅的茶香,心神也因此略有宁和。
慕寒抬手,为她斟了一杯热茶,茶香袅袅间,他开口道:“这是今年新采摘的君山银雪,虽然不是什么金贵之物,但胜在其味清冽,小姐可以尝尝。”
不是什么金贵之物?说的可真是好听,这种茶叶,一年也不过采摘五六斤而已,还要上贡朝廷,别说是普通百姓,就连许多富贵人家,都没有资格品尝,在慕寒的口中,就成了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不知是他的口气大,还是他的家业大。
茶香阵阵,对面的男子,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企盼望着她,这茶,喝还是不喝?
一番斟酌,她将面前的紫砂茶杯端起,置于唇畔。
见她迟迟不饮,慕寒伸手,从她手中取过茶杯,低首浅啜一口,随即递还:“如此,小姐可放心了?”
放心个屁!
你丫喝过的,我还能喝么?
她眼里写着满满的嫌弃,但慕寒却好似没有看见,依旧维持着递茶的姿势。
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她要是再不接,那就太尴尬了。
于是,伸手接过茶杯,又自怀中取出一方绢帕,沿着茶杯的边缘,仔仔细细拭了一遍。
从始至终,慕寒始终维持着淡雅有礼的微笑,不曾有丝毫愤怒或是不满。
擦完杯子,顺手将绢帕丢在桌上,这才低头饮了一口茶水。
“小姐觉得如何?”
哎呦喂,有完没完了,明明彼此心知肚明,一切不过逢场作戏,他一副当了真的模样是何意思?
放下茶杯,她懒得再跟他玩心眼,掏出那张赌坊换来的银票,搁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