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是他的兄弟留住了他。
就在这时沈君夜突然问道:“笑奴,为何苏淯没有婚书。”
她一问出来,方惊觉自己问错了,毕竟她今早才收到密函,若是苏淯的两个哥哥收到婚书,最早也应该只是几天前,那么苏淯不一定知道,笑奴更不会知道了。
笑奴在去接苏淯回府的时候隐约听几个大人出宫的时候议论起太子和二殿下的婚事,沈君夜一问,笑奴想了想立刻想到这件事上了。
他现下已确定了,应该是两位殿下的婚事落定了。
笑奴想了想道:“小主人的婚事……小主人。”
“东君有很多个侄女,为何苏淯不能选其中之一?”她悠悠然问道,问出口后,方知自己问了什么,她心下一惊,但也未曾后悔,这本来也是她疑惑之处,又有何不能问?
笑奴一惊,似乎是重重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因为小主子的母亲。”
沈君夜心里没有什么嫡子庶子的概念,年少时,苏淯以奴仆自居的时候她也不过一个半大的孩子,因为从未放在心上,所以没有记住苏淯以奴仆自居时的样子。
而这时经过笑奴一提,沈君夜,还有夜九方想起来,苏淯的生母是狐狩的奴,而奴生的孩子,仍旧是奴。
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苏淯不能和贵女通婚,这是僭越,会受到刑罚的。
沈君夜低垂着眉目,旁人看不到她的情绪,不知过了多久,沈君夜抿唇一笑,沉声道:“他是姬黍的辅臣,不是奴。”
沈君夜一语,直接说明了苏淯、姬玄冥的身份是臣,不是奴。
奴不得上朝堂之上,而苏淯能入朝堂,溯方帝君给他的身份是辅臣。
笑奴脑中一嗡,他怎么没有想到呢!在圣旨颁发的那一刻,苏淯就该是臣而不是奴了。
可是……
“户籍上……小主人还是奴籍。”笑奴几乎是苦着脸说道。
这也是朝中很多人都称姬玄冥为“公子”而不是“殿下”和“大人”的原因。尊他的就称一句“公子”,不尊他的就直呼“玄冥”或者“姬玄冥”,而不满他的人直呼他的母姓名讳“苏淯”。
夜九也想起,苏淯在外时,那些大人同僚,都是喊他一声“公子”,在风月阁那日那阁主和几个管事,也是喊他“公子”而不是“殿下”。
不得不承认,苏淯的皇子身份,形同虚设。
若是他的生母是贵女,即便是庶出他也能有个“殿下”的身份,而他的生母是狐狩的奴,注定他这一世无法娶到贵女……
那么……
夜九浑身一震,怔怔地望向那张与此时十九岁的她一模一样的脸,沈君夜。
女子舒展的长眉,昭示出她已看破了一切。
他们的命运,本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而沈君夜从未想过什么婚姻,什么嫁人。她要的只是祗阙三百六十五个日夜的朝起共暮。
“无妨……”
她这句“无妨”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笑奴听的。
她的唇角带着薄笑,她从来薄凉,却也知这婚姻比她的心性更加薄凉,无爱而婚,视为联姻。
罢了,她不是纠结的人,也不再多想此事。
但她必须回去了,兄长沈衾在等她。
“笑奴,现在去给我备一辆马车,无论阿淯回来与否,明早我都得离开,谢谢了。”沈君夜淡淡地说道。
笑奴还不知眼前的夜小姐,是东君故里的沈家女儿,他以为这只是祗阙二子之一,他小主人的同门,却没有想到她之所以问起溯方帝子的婚事,是因为她也是那“局中人”。
夜九看到沈君夜脸上的自嘲,那么平淡,那么孤寒。
笑奴没说什么,立刻去准备马车,夜小姐要走他也拦不住,这时有宫人来禀告,笑奴得知是太子将苏淯留在东宫,连带着苏昙也留在东宫中。
太子要给苏昙作画,而苏昙没有苏淯在就不想去东宫更不想保持着花态,苏淯只能陪苏昙去东宫,究其原因太子是想为这昙花魁首绽放,留一副画作。
而为何要留一副昙花盛开图,那是因为他派去东君故里的探子曾打听到,沈君夜没啥别的喜好,唯独喜爱花花草草。
他想她一定会喜欢昙花的。
于是苏淯陪着姬离画了一整夜的画。
说不困,那是假的,次日苏淯抱着花盆在马车上睡着了。
而醒来时,虽到了他的府邸,却没见到他的阿夜,只等到一封离别的信。
她回东君故里了。
她说她的兄长急召,是有要事。
而他却一时没有想到,前几日东君故里来的婚书,与他的阿夜有关。
其实很简单的事,他只是没有去联想罢了。
“小主人,要去追吗?老奴去给您备马……”笑奴慌张道。
苏淯淡笑了笑,“不用,阿夜说不会弃我……就一定不会……”
是,阿夜不会弃他,而天下人却弃了沈君夜,唯苏淯不曾。
*
沈君夜不知二姐何以认得姬黍,且在心里定下非君不嫁的誓言。
跪在东君故里的金銮殿上,听着东君的吩咐,命她二姐妹择婿。
她自然是无所谓,让二姐选择。
二姐选了姬黍。
——其实这一切源自一场上元夜游。
那是一个关于昆仑奴面与傩神面的故事。
在溯方和东君故里的交界处有一个小镇,因为联姻这里热闹起来。
那一年上元,沈君夜带着她从未出过门的二姐去那个小镇玩,其实她本意是想带二姐去一趟溯方的,哪知师父宽限的时日不多,去不了溯方,只能在最近的小镇走走。
沈君夜后来知道后,方知一切的孽与缘,缘与劫,或许是她一手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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