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跃从来没有今天这么焦虑过。刑警队很快抓到万弃钱,局里把此案交于他亲审,要求三日内结案。可面对这样一个老奸巨滑的嫌疑犯,而且他还是一名老到的律师,精通法律,具有很强的反审能力,着实让他感到棘手。他连审几次,万弃钱避重就轻,谈到实质性的关键问题,他就闭口不言,拒不交代。转眼两天都过去了,案情没有任何进展。若不能按期破案,不仅影响了全局的工作进度,还叫别人小瞧,笑他没能耐,以后还怎么当这个队长?因而,他发了狠心,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了结此案。为此,他变换了审讯策略,他认为峰松提倡的攻心战很好,克敌必先攻心,摸准他的心病,下猛药,敲重锤,攻其要害及薄弱点。那么当务之急,也是最关键的问题就是首先要摸清万弃钱的心病是什么?他还有什么隐情或隐痛?要揭开这个秘密,就必须找到与他关系甚密的人了解一下,然而,与万弃钱交往深的金天龙、苍海龙等等都已不在人世了。想到这里,鱼水跃并未丧失信心,又调整了思路,再次打开大脑信息库,搜寻万弃钱先后接触过的异性。猛然,他想起万弃钱早年曾死缠硬磨地追求过香红林,便马不停蹄地赶到市急救中心。
香红林听说鱼水跃来到医护办,指名道姓地找自己,忙放下其它事回到医护办。鱼水跃未等香红林张口,便急不可耐地说:“香大夫!你好!我有点急事,想耽误你一点时间。”
香红林微笑着说:“哦,我以为你找我看病。”
鱼水跃郑重地说:“也就是看病,是请你给犯人看病。”
“犯人?”香红林一愣,马上想到肯定与破案有关,忙领鱼水跃走到一间空闲的病房。
鱼水跃接着说:“这个犯人顽固不化!有人检举他行凶杀人,他死不承认,拒不交代。我们决定采取攻心战,摧垮他的心理防线。因为你认识他。”
“我认识?”香红林惊诧地问:“是谁?”
鱼水跃:“这人就是万弃钱。”
香红林最避讳别人在她面前提到万弃钱这个人,她一直希望没有人知道她与他的过去。多年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颇受重创的心也渐渐愈合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鱼水跃又撕开她的伤疤。她只觉心口隐隐作痛,半晌缓不过气来。
鱼水跃一见香红林转颜失色,沉吟不语,连忙赔情道:“香大夫!我说话太直,一语勾起了你的伤心事,请你原谅我的莽撞!”
香红林这才抬起头说:“不怪你,只怪我太脆弱。”
鱼水跃马上开导说:“香大姐!说句心里话,我早该这样称呼你,你为人正直善良,医术、医德无人不夸?早给人们留下非常美好的影响。因而,你不要再为过去的那件事耿耿于怀。你是无辜的,是受害者,万弃钱流氓成性!恶习不改,常骚扰女性!这些大伙儿都知道,都同情你。你就应该勇敢地站出来,配合公安,将他绳之依法!”
听了鱼水跃的这番话,香红林的心情好多了,连忙说:“我巴不得明天就把他送上断头台!”
鱼水跃乘机说:“那你就给我们提供一些有关他的私生活,具体地说,他内心深处都想些什么?最想得到什么?还有啥心病?有啥隐情或隐痛?有啥心愿未了?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香红林当然知道万弃钱求之不得的一桩心愿,也是埋藏她心底长达三十年之久的一个**,但这万万不能让那个混蛋知情!他一旦知道真相,别人就遭殃了。她想着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鱼水跃已看出来香红林有隐情,穷追不舍地:“我已看出来,你肯定熟知万弃钱的心病。你快说出来,我们才好对症下药,以便瓦解他的心理防线。”
香红林很难为情地说:“我是知道他有一个心愿未了,可这关系着一个人的**,若是说出来,当事人会承受不了的。”
鱼水跃当即说:“你放心!在审案中遇到当事人的**,公安机关要绝对保密的,这有严格的规定,谁也不能泄露!一旦泄露,要追查泄密人的责任。你要信得过我,就说出来。”
香红林被鱼水跃激起来,才说;“万弃钱目前最想……”她的话已到口边又咽回去了。
鱼水跃忙鼓励她说:“为了惩治坏人,及早破案,你要挺身而出,抛开一切私心杂念,拿出亮私不怕丑的勇气来,大伙儿不但不会怪你,而且会更加赞赏你!敬重你!”
受到鱼水跃的启发和鼓励,香红林终于说出口:“他想认女儿。”
“万弃钱还有一个女儿?”鱼水跃惊奇地连声追问:“她是谁?现在哪儿?”
香红林心里一沉,悲切地说:“她就躺在我院重病护理室。”
鱼水跃:“啥病?很严重吗?”
香红林:“她深受金天龙、万弃钱一伙人的挑拨、欺骗,干了错事无脸再活下去,跳湖自杀。现在刚刚脱离生命危险,岂能相认她那个混蛋父亲?我也不愿让她再受任何刺激。”
鱼水跃:“我能理解,我也决不会叫他们父女见面,只是告诉万弃钱这个事实,焕起他的良知。你快说她叫什么名字?”
香红林这才很为难、很伤心、很难以启齿地说:“她……她,她就是我的私生女,峰松的发妻秋红椒。”
“哦!原来就是她!”鱼水跃惊呼一声:“世上竟有这样凑巧的事?”
“当年,我被万弃钱强暴后生下她。当时我刚选调到县医院工作,一个大姑娘未婚先育咋好见人?我羞愤难忍,一气之下把她扔在大路上。”说到这儿,香红林眼泪不禁潸潸。他掏出餐巾纸擦擦脸接着说:“以前,我也不知道秋红椒就是我的亲骨肉。大年三十晚上,她被人送到急救中心,浑身**地结了许多冰快,人都冻僵了,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我给她脱换湿衣服时,才发现她右胳膊肘窝有一块黑记,与我当年遗弃的那个小女婴的黑记一模一样。再说年龄生日都能对得上,大伙儿也说秋红椒长得象我,她又是孤儿院长大的,从小就无亲无故……”香红林说着伤心地哭起来。
鱼水跃:“我早就看秋红椒长得特象你,但从未想过这层关系。现在找到了亲闺女,这是大好事!你别难过,高兴才对。”
香红林忙试试泪,很果断地说:“我不打算认她,不想暴露她的身世。你也要保证不告诉秋红椒事实真相,让她浑然不知。你想想,她要是知道生父是个混蛋、魔鬼,怎能受得了这个打击?说不定又去跳河!”
“我守口如瓶,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包括峰松。”鱼水跃很坚决地说:“但这事必须告诉万弃钱,包括秋红椒被金天龙迫害自杀的消息,让他罪恶的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这对突破案情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还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最好亲口告诉他。”
“只要对破案有利,我可以配合。”香红林说着又担心地问:“那万弃钱提出要见秋红椒……”
鱼水跃当即说:“这一点我也向你保证,绝对不可能答应他这个要求。为了确保秘密,我决定让你单独跟万弃钱谈这事。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鱼水跃再次提审万弃钱,一开口却说;“万弃钱,有人来看你。”话音刚落,香红林走进审讯室。鱼水跃几位办案人员便有意回避了。
万弃钱压根儿也没有想到香红林能来看望自己,他以为做梦,但定睛一瞧,发现香红林果真站在当面,先是一惊,马上就说:“你来是看我的笑话吗?你别得意!他们奈何不了我?”
香红林轻蔑地说:“我看你活不了多少天,想告诉你一件事。”
万弃钱:“哦,你是怜悯我。”
香红林:“谈不上怜悯不怜悯,只是不想再瞒你了。”
“那我还得感谢你了。”万弃钱奸笑道:“该不会是耍什么花招吧?”
“你愿听就听,不愿听拉倒!我还懒得跟你磨牙。”香红林烦不可耐,拧身欲走。
万弃钱:“好好好!你说吧,难得来一躺。”
香红林微微侧过身,只瞟了他一眼,很不情愿地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女儿的下落吗?”
万弃钱疑云满面地:“那你为啥偏偏在这个时候告诉我?”
香红林:“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你是将快要死的人了,不说就没机会,以免你变成鬼再来缠我。”
“满嘴喷粪!你巴不得我明日就死!没那么容易!”万弃钱立刻打断她的话,急问:“你快说我女儿在哪里?她是谁?”
香红林悲愤地说:“她就是被你们这些害人精残害得死去活来的秋红椒!”
万弃钱不听则罢,一听霎时惊得头昏脑胀、面红耳赤。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趁人之危起淫心,刚刚骗奸未遂的落难女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亲闺女,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他恨香红林为啥不早些告诉他这个事实,顷刻,他又恨香红林告诉了他这个事实,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暴跳如雷地叫嚷着:“你胡说!她不是我女儿,你骗我!你走!我不想听你胡编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