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县试的最后一场,杜县令难得地离开了监考席,双手背负着来到了考生们提堂作答的东厅。便在各位考生中间,不断巡视起来。
县尊大人的这番举动,可是将不少考生吓了一跳。
尤其当发觉县尊大人的视线正在自己的卷面上停留,不少考生便紧张得答不出题目来了。
有心想要遮掩试卷,却又不敢这么操作,只能吓得脸色苍白,身子微微的抖动。
杜县令一路看了下来,心里暗暗地摇头。
题目答不上来不要紧,此次连覆倒也不会对最终的名次产生多大影响。
但心境状态如此之差,将来如何担起重任,他真得斟酌一下这些考生的去留问题了。
杜县令一路走,一路瞧,每到一位考生旁边,都会在他们身旁站上片刻,一则察看答题情况,二则借机考验考生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好在大多数考生的心境都还算过关,只有寥寥数个,表现难堪的,则上了他的黑名单。
当他来到第二排第二座的位置时,惊讶发现这位考生居然已经答到了最后一题。
而看其状态,似乎已经解决了最后一题的第一问,正在对第二问进行解答。
奇怪的是,他的解题方式自己居然有点看不懂。
杜县令顿时来了兴趣。
要知道,杜县令在来青川县担任县令前,可是翰林院庶常馆的庶吉士,师从大儒郝裕溪,学问方面自是才贯二酉,满腹经纶,而且杜县令涉猎宽广,平日对明算自有一番研究,连他都看不懂的解题思路,那可真是有点意思了。
若非知晓这位考生必然不会敷衍应试,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染蓝涅皂、肆意乱答了。
当然,过程虽然不甚明了,但当看到考生最后得出的答案时,杜县令抚了抚须,暗暗点了点头。
同时也是暗暗心惊,这位考生,大概是全场第一个完成所有考题的吧。
再结合他前面几场的答题情况,此子果然是有些能耐啊。
杜县令神色微变地看了林迎一眼,接着迈动步伐,又去相邻的考桌视察。
至于林迎,则在杜县令走后,又再三检查了自己的卷面,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了后,便闲情逸致地收拾了下自己的笔墨纸砚,将考卷放到一侧,安安心心地坐等考试结束的信号响起。
此时他终于有时间打量周围人了,发现同考的学子都在认真作答着,偶尔挠挠头,似乎被问题所烦。
林迎淡淡一笑,很享受这份独属于自己的恬静。
时光总在斗转间流逝,随着骄阳越过考棚屋檐下的花样柩纹,将光线一步步向东侧收缩,本年度的县试大考,也即将在最后一场连覆收关后,落下帷幕。
午时刚到,位于试院中厅的大鼓被准时敲响。
尔后便是收卷环节。
考生们将自己的卷面放于桌面一角,等待考官收卷。
接着,起身带上随身物品,于试院前面的空地集合,等待放行。
至此,县试五场考试全部结束。
……
试院外。
蒋武和廖老汉伸长着脖子打量着龙门方向。
终于,在他们望眼欲穿的目光下,厚重的朱红色大门随着门枢转动的声响,缓缓地由外向里打开了。
早已在外面等待的亲友们拥了上去,迎接着从试院里面走出来的学子。
只是……
当看到考生们的面容之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这考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为何所有考生的面色都如此难看?
有甚者,一个个如丧考妣般,脚步一深一浅,形如走尸。
“表弟,今天考得怎么样?”
蒋武来到林迎面前,迫不及待地问道。
今天是县试的最后一场,也不存在什么“不能问”的说法了。
蒋武是个憋不住事的人,当场便开口询问。
林迎笑了笑,轻轻举了举手中的考篮,他那轻松的笑容,所传达的讯息再清晰不过了。
蒋武先是一愣,尔后用力一锤林迎的肩膀,一脸喜色道:“好家伙!今天一定得让爹娘准备上一桌,必须好好庆祝一下!!”
“哎,先等等,今天暂且不劳烦大姨和大姨父了,待到明日发榜,看了结果后再准备也不迟。”
林迎连忙制止。
“哦哦,这样啊。”
蒋武憨厚地笑了下,既然表弟如此说,那确实是有道理的。
县试已经结束,而正式发榜则要等到明天早上。
一切结果未定,确实不应大张旗鼓。
至于明天发榜嘛,蒋武也是经历过的,知道阵仗比起几天前的正场发榜来,只会更加隆重!
每年的县试发榜之日,可以说都是整个青川县城最为热闹的一天,到时候附近的街坊不管族中有无子弟参加县试,都会跑过来凑一凑热闹。
有小孩的也会带着小孩,顺便来沾一沾上榜者的才气!给家中孩子来一场别开生面的社会教育。
当然,热闹是一方面,发榜才是重点。
届时,榜单将以长案的形式公布。
位于榜首的,自然是本次县试的第一名,也就是县案首。
同时,入围榜单前十名的学子,则叫“县前列”。
获得县前列的学子,后续参加府试时是有机会提坐「堂号」的,较之榜单上的其他考生来要更加优待一些,通过府试的可能性也更大。
至于获得了县案首,那更是不得了,盖因为是全县第一名。照例,之后无需再参加府试和院试,可由县令直接上报,通过审核后就可免试获得秀才功名,并入县学,成为一名光荣的在册生员。
林迎前世也看过不少科举小说,主角大杀四方获得了县案首,之后还参加府试、院试,突破重围成为秀才。其实大可不必,人家压根就不用参加府试、院试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