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学子廖清河(1 / 2)

 试院之外。

正当林迎他们在考棚内激扬文字的时候,还有一些人则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在试院外等待着。

他们正是陪同这些学子一同来到县城的亲属们。

与学子们身赴前线作战不同,这些陪考者由于无法设身处地领略县试的难度,因而等待的过程一直处在在一种未知的情绪当中。

此时已是县试第二场,参加覆试的考生只有五十名,所以守在试院外的亲友们,也远不及第一天时那么多。

他们多是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或是坐在茶铺中,或是支起板凳坐在大树底下,不管熟与不熟,也都像是认识了许久的老朋友一样,百无聊赖地互相攀谈着。

所聊的除了些家长里短,就是围绕着家中的学子,谈一谈读书的不易。

实在无话题可聊了,就摆出棋盘,互相对弈起来,一时间也引来了不少观棋者。

蒋武作为林迎的同辈,与那些“家长”自然聊不到一块去,于是除了开头有家长找他攀谈过几句外,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孤家寡人般地独自一人坐在一处阳光照得到的角落。

因为陪同林迎见证了好几次县试,蒋武驾轻就熟,知道随身带着一把可以折叠的小板凳。

“小伙子,我看上次你也在,家中可是有人参加县考?”

正当蒋武百无聊赖的时候,一个身体有些佝偻的老汉背着一个竹藤篓子来到了他身边。

蒋武闻声看了过去,发现是个农人装扮的老汉。

这老汉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因常年劳作,脸上布满了皱纹,皮肤也是黝黑的。身后还背着一个竹藤篓子,好像放着些食物和山果。

不知为何,蒋武想到了林父林兴旺,恍惚间林父的形象好像与眼前这个农人老汉重叠了。

同样是满脸的皱纹,同样是昏黄的眼睛,还同样都是给人一种朴实亲切的感觉。

他略微一愣,然后点点头道:“是啊大叔,我表弟现在在里面考试呢,您家中可也是……”

那老汉顿时一脸骄傲:“我家三娃也在里面考试。”

说话间,老汉原本佝偻的身子也挺直了些,看样子儿子能参加县里的考试,并顺利通过第一场,对他而言是一件十分骄傲的事。

蒋武肃然起敬,这是一位充满父爱亲情的老父亲啊,他忙起身,要将自己的板凳让给这个老汉。

老汉连忙推辞:“使不得使不得,小后生你自己坐,老汉我常年在地头,可你没想得那么娇贵。”

一番推辞,蒋武也只好作罢,但与老者说话,总不能老者站着他坐着,于是他干脆将板凳一收也站了起来,继续与这个老汉攀谈。

原来老汉来自大安镇隔壁的永溪乡,相比于大安镇来说,永溪乡辖境多连绵起伏的大山,文教方面可谓是放眼整个青川县都属于末流的存在,而老汉的儿子,也就是他口中那个三娃,是整个乡仅有的八个赴考学子之一,不过第一天的正场考试,八人中就被淘汰了七个,老汉的儿子是唯一一个入围后续考试的。

对于老汉来说,他儿子成了乡里的独苗,此种荣光令他受宠若惊,不管后面儿子过没过县试,放眼乡里那都是极长面子的事了。

因而提及自家儿子,老汉的腰板都挺直了。

这是多么朴素的情感啊,从老汉的言语中,蒋武看到了一位老父亲对儿子的殷殷期待。

毫无疑问,儿子就是老汉的骄傲。

后来聊天中,蒋武更是从老汉口中得知,他的儿子在昨日的放榜中居然进了内圈。

听林迎讲,那可是有机会提坐「堂号」的啊,大概率是要通过县试的。

蒋武一惊:“大叔您贵姓?”

老汉摆摆手:“啥贵不贵的,老汉我姓廖,也没啥文化,小后生,听你的意思……我家三娃有机会过县考?”

说着,廖老汉一脸期待地看着蒋武。

其实廖老汉对怎样才能过县试并不太清楚,加之来自穷乡僻壤,自觉身份低微,他也不好意思问别人。

永溪乡的文教一直不昌盛,他想着儿子成了乡里的第一,已经算是“出人头地”了。

难道说,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不成?!

蒋武点点头,绞尽脑汁地从肚里搜刮出一些墨水,“我听我表弟说过,县试第一场的榜单有内外圈之分,进了内圈的成绩比外圈的优秀。”

“对对,我家三娃也跟我提起过,是这么个意思。”

蒋武继续道:“你家孩子进了内圈,是有机会提坐「堂号」的。”

见老汉不懂,蒋武心想,那个姓廖的读书人大概也是个务实之人,因而没有把握的事就没跟自己的父亲讲,免得希望落空。

不过自己作为外人,却没有这方面顾虑,于是他又跟老汉解释了何为提坐「堂号」。

总之就是受县尊大人赏识,不出意外是可以顺利通过县试的。

老汉一听还有些不相信,自家三娃莫非还能过了县考……去参加府考不成?

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啊!

……

接下来的时间,蒋武与廖老汉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

对于这么一个朴实的农人,蒋武有着绝对的耐心跟他细细讲解。

说着说着,身边还多了一个穿着青衫的中年书生,那中年书生蓄着不算长的胡须,明明一把岁数了,看起来却保养得极好的样子。

开始蒋武还以为中年书生家中也有子嗣参加县试,一打听才得知并不是这样。

显然这中年书生只是过来凑县试的热闹的,看到蒋武与廖老汉在这边聊天后,中途还插了几嘴,修正了一些蒋武说得不对的地方,态度倒是很温纯,没有其他读书人的酸腐与高高在上。

最后是什么时候走的,蒋武也不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守在试院门口的亲友团们,一个个看着试院前的那扇朱红大门,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这会儿已经快申时了,应该快出来了吧。”

蒋武蹲在试院一侧的墙脚,一边用一根树枝逗着地上的蚂蚁,一边嘀咕着,目光时刻注意着大门的方向。

至于廖老汉,则有些累了,最终还是拗不过蒋武的热情,坐在了蒋武的小板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