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已然收拾停当,淡淡龙涎香袅袅升腾,条形案子上的银盘中整齐地摆放着水果糕点。
夜望轩一袭银色金龙常服端坐在上位,下首一左一后分别坐着姚丞相与楚尚书。
“启禀皇上,人已带到。”凌云快步进来,拱手道。
“还真的找到了?带进来吧,朕倒是要瞧瞧什么人如此大胆。”夜望轩凤眸危险地眯起,似是一只潜伏的猎豹,周身散发出的威压令人望而生畏。
“扑通。”一个湿漉漉的布袋子被扔在大殿中央。
“皇上,此人身上味道太重,微臣给他冲了冲。”
见皇上和姚楚两位大人皆是带着诧异朝他看来,凌云微微避开目光,解开了袋子。
夜望轩盯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如落汤鸡一般水淋淋的人,蹙眉道:“死了?”
凌云唇角微勾:“皇上,此人应是许久不曾沐浴过,您不若赏他一桶冰水,让他舒坦舒坦。”
夜望轩似是被勾起了兴致:“小福子,按凌侍卫说的做。”
“嗻。”福公公应了声,小跑着朝殿门而去。
地上的人瑟缩了下,周身止不住地哆嗦起来:“皇,皇上饶命。”
“呦,还活着。”夜望轩嗤笑,“胆子不小,敢在朕面前装死。”
“奴才不敢,皇上饶命啊。”地上的人颤巍巍爬起,跪在地上重重磕头。
“抬起头来。”夜望轩横眉一扫,冷声道。
老太监身子若筛糠般,颤抖着缓缓抬起头,拨开黏在脸上灰白色湿发。
“秦贵?是你?”夜望轩盯着他脸上那道蜿蜒的紫色疤痕,眉头微拧:“那日朕不是让人找太医了么?怎的还是留了疤?”
姚丞相与楚尚书对视一眼,怎会是他?秦公公不是被罚去辛者库了,皇上如何知道他伤了脸?
秦贵鼻子一酸,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眼角淌下,心中燃起一线希冀。
“皇上,奴才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做了对不起您的事,还望您顾念旧情,饶奴才一命,奴才定然痛改前非,当牛做马任您差遣。”
“对不起朕的事?”夜望轩眸光一冷,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厉声道,“还不如实招来。”
秦贵一怔,险些背过气去,暗骂自己糊涂,即便那字条拿出来,上面字他们也看不懂,何况并未署名,他可以说是捡来的。
“启禀皇上,奴才该死,肚子饿得难捱,刚好看到只鸽子,落在树枝上,便想着抓来烤了吃,鸽子没抓到,却将它腿上的竹筒扯了下来,奴才用这条贱命保证,还没看过那字条。”
“呵。”夜望轩勾唇冷笑,眼底的寒意越发深了,“秦贵呀秦贵,你真当朕是三岁小儿不成?”
秦贵刚想再说什么,一柄雪亮的长剑“刷”地架在脖子上。
“少啰嗦,快说。”
秦贵面色惨白,脖子僵硬不敢动弹,做着最后的挣扎:“皇,皇上,奴才不敢欺瞒皇上,方才说的句句属实。”
“老奸巨猾,朕看你是不进棺材不落泪,凌侍卫,拿出来吧。”夜望轩从银盘中摘了颗葡萄扔进口中,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细细咀嚼。
“扑棱棱——”一只雪白的鸽子从凌云手中飞出,盘旋了一圈俯冲下来,落在趴跪着的秦贵背上。
秦贵大惊,周身不住颤抖,心中暗叫不好。
“大胆秦贵,还不快从实招来。”侍卫大喝一声,手中的长剑向下一压。
夜明珠莹白的光影下,一道鲜红的血自秦贵脖颈处缓缓流下。
“皇上圣明,不会单凭这鸽子就断定奴才有罪。”秦贵忍着疼痛,咬牙说道。
“皇上,这是他身上的字条。”凌云紧走几步,将一个纸卷递到夜望轩面前。
“速速绘制宫中布防。”夜望轩目光如剑,盯着字条上的墨迹,一字一句咬牙念道。
秦贵一时愣怔,以为自己听错了,皇上……识得西陵文字?
“布防图?”姚丞相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这厮是西陵的细作?”
楚尚书暗自摇头,若这厮真是细作,他是三代帝王的贴身大太监,隐藏了这么多年竟没被发现,当真太可怕了。
“哼,朕倒是低估了他。”夜望轩眼中杀意尽显,东睦皇室接连遇险,宫中嫔妃死伤无数,莫不是都与这死太监有关?
“将他打入水牢,细细审问。”
秦贵只觉脑袋轰的一声,水牢?他仿若看到自己被用刑后,脑袋泡在黑黝黝的臭水中,水面上漂浮着死老鼠,伤口一寸寸腐烂。
“皇上饶命,奴才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求皇上看在奴才伺候过先皇和太上皇的份上,饶了奴才这条贱命吧。”秦贵接连磕着响头,额上瞬间一片青紫。
“我东睦皇室死了那么多人,你轻飘飘的一句一时糊涂,朕便会饶了你?只怕是挫骨扬灰也难消此恨。”夜望轩凌厉的眸光,犹如闪着寒光的刀锋,似是要将他一片片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