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义心知肚明,这不过是阮大铖虚言应付。魏忠贤一手炮制的冤狱,阮大铖如何敢插手过问。阮大铖欲以陈年旧案,震慑存义,但其心惊胆战之时,以便寻机发难。却不想存义口若悬河,牙尖嘴利,实是令他始料未及。
阮大铖为人刁滑,话锋一转,对存义说道:“你仗剑闯进公堂,难道想以武抗法,威胁本官不成?”存义不紧不慢,告诉阮大铖,此剑名唤“丹心剑”,乃是家传之物,先父遗训尽在此中,睹物思人,此剑万万不可离身。
阮大铖听了存义的辩解,撇嘴说道:“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教本官如何能信?”存义解下丹心剑,对阮大铖说道:“大人,此剑有先父亲笔刻字,又有血书一封可证其言。”
存义一语言罢,将剑匣内所藏杨涟血书展示给阮大铖。字字殷殷、斑斑血泪,阮大铖见了吓得心惊胆寒。他挤眉弄眼,冲着存义摆了摆手。存义随即将血书收好、利剑入鞘。
这时苟四插言道:“杨少侠,你的一番说词,大人自会秉公论断。不过这二位女贼,仗剑逞凶,干扰官府办案。所作所为如同谋叛,按照律条当处死罪。”
存义对苟四说道:“师爷,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乃是天山无极门、云南点苍派的高徒,这都是武林正派,平日里除暴安良、扶危济困,素有侠名。”
苟四听了存义的话,尖鼠脸上现出一丝冷笑。他对存义说道:“你们这些个武林人士,逞凶斗狠、杀人泄愤,却大言不惭的自诩侠客。如果人人都像你们这样,还要朝廷法度作什么?”
存义未及开口,玉凤义愤填膺,插言道:“放屁,我剑下都是些该杀之人。他们劫州掠府、谋财害命、鱼肉百姓,简直是无恶不作。”
阮大铖扭过头来,犀利的恶眼死死盯着玉凤,他二话不说,就要喝令衙役责打玉凤。
存义连忙劝阻,阮大铖这才作罢。接着存义转过身来,对玉凤说道:“凤儿,公堂之上自有朝廷法度。切不可胡言乱语。”
玉凤点了点头,缄言闭口,退到一旁。存义随即对阮大铖说道:“大人,刚才师爷说了,一切须按律法行事。他口口声声说我的朋友是贼人,捉贼捉赃,请问大人,您可收到一封状告我等侵财夺物的供状?”
阮大铖语塞不知所云,他说二人是贼人,却拿不出丝毫证据。存义抓住其软肋,令阮大铖措手不及。苟四见事不妙,出言为阮大铖解围。
他口中振振有词地说道:“杨少侠,你纵然浑身是口,也抹不掉这两个女贼抗法的事实。无论有什么理由,阻挠公差人案,就等是反叛。”
存义听了冲着师爷抱拳施礼道:“师爷,您此言差矣。我听媚香楼众客说道,当初您带着一干捕快闯入媚香楼缉拿李香君,也不拿着文告敕令,申明罪状,我的朋友不明就理,只能持剑阻挠。试想您若是以律条详说此事,我想事情不至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后来田大人到来,你又仗剑胁迫,我的朋友并未以武相抗,甘愿弃剑就擒。由此可见,她们是明法度、知事理之人。绝不是你口中所说的贼人。”
苟四一听存义之言,立时束手无策,心中没了主意。他万万没有料到,存义口舌之利,实在令人难以招架。然而苟四诡诈百出,吃到嘴边的肥肉,又岂能轻易吐出来。随即他告诉存义,他适才所言,阮大人一定会亲自查明。而他自己也甘愿领罚受过。待一切真相大白之际,自然会放了他的两位朋友。
阮大铖在一旁亦是随声附和,二贼心照不宣。暗暗再使毒计,意欲加害存义。存义再次拜谢,对阮大铖说道:“大人,在案件未查明之前,不可对他的朋友动用刑罚。”
阮大铖嬉皮笑脸地点了点头。存义对玉凤和紫嫣说道:“凤儿,嫣儿,你们在这里权且忍耐,且不可逞一时之气。待阮大人查明事情原委,自会还你们二人一个公道。”
玉凤哪里肯信阮大铖的奸诈之言,既然存义有言在先,她只好忍气吞声,与紫嫣在大牢等候消息。
阮大铖连连称赞存义通晓大义,接着苟四说道:“大人,不妨让沈鹏跟着杨少侠到媚香楼去作一番了解。只要有众人的证言,两位女侠即可无罪开释。”
存义知道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极难。谁敢惹事上身,与堂堂太常寺少卿作对。然而万般无奈之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待存义走后,阮大铖大骂苟四,认为他尽出馊出意,纵放了杨存义,他在魏忠贤的面前不好交待。苟四趁机一言解围,告诉阮大铖,可以暗中知会众人,为杨存义作证。待其再来府衙之时,与锦衣卫擒杀此人以绝后患。
阮大铖哈哈大笑道:“请君入瓮。妙极,这可回可是姓杨的自投罗网。”二贼害人之计定下,苟四暗出府门,带着阮大铖的书信向魏忠贤报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