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盏红疑漏酒,阴山飞将湮貂裘。李文彦建祠立像谄媚魏忠贤,意欲右迁擢升,却不想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崔凝秀被马万里伏毙在巷道之内。李文彦得闻消息吓得屁滚尿流,丧魂落魄。
行凶之人隐迹藏形,现场唯一线索只有一块琥珀,若不能寻本溯源,找出琥珀的主人,李文彦感到自己引颈自刎的日子不远了。事情火烧眉毛,魏忠贤和崔凝秀发了雷霆之怒,李文彦手握琥珀,神情呆若木鸡,心中一筹莫展。
师爷邵德走进内堂,李文彦欲动员全县捕快到四下走访排查。邵德听了他的话,贼鼠眼睛滴溜乱转,他告诉李文彦万万不可这么做。如此大张旗鼓,必然引起歹人的觉察,会让县衙办案陷于被动。
李文彦点了点头,询问邵德有什么好办法?邵德提醒李文彦切不可在缉捕文告上,提及琥珀的事情,以免打草惊蛇。另一方面派精干捕快到玉器店进行暗访。
计议妥当,邵师爷化装成古董商,来到宝祥斋。他并不急于将琥珀拿出,而是闲庭信步,神情自然地在店内各处走动。杨掌柜点头哈腰,
不时地冲着他报以微笑。
邵师爷每观瞧一件古董,就开始指手画脚、品头论足,他口若悬河,满嘴唾沫星子飞溅。古玩的质地成色、隶属何朝何代,他都能准确无误地回答出来。杨掌柜鼓着腮帮子,听得瞠目结舌。来了个大行家,他不敢慢待冷落。马上将邵师师请到内厅。
奉茶已毕,二人分宾主落了座。杨掌柜挤眉弄眼地又冲着邵师爷笑了笑,接着天南海北的说了一些闲话。从交谈中杨掌柜得知,邵师爷来自徽州。杨掌柜捋着雪白银须,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笑嘻嘻地对邵师爷说道:“哎呀,真是失敬啊。原来贵客来自徽州。那里豪商富贾数不胜数,乃是商道繁茂之所。”
邵师爷轻呷一口茶,咧着蛤蟆大嘴笑个不停。《孙子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战场如此,商道亦然。只要揣摩对方意图,
就可以游刃有余,令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邵师爷先声夺人,已经占据了主动。
眼见杨掌柜对自己大加逢迎,邵师爷认为水到渠成,遂将怀中的琥珀递给他看。杨掌柜拿起琥珀,仔细把玩一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仿佛入了染缸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邵师爷心中虽急,脸上却是波澜不惊。他依旧细口香茗,闭目养神,似是回味无穷。
过了许久,杨掌柜用惊叹的语气说道:“妙啊,这琥珀乃是上等极品啊。”
邵师爷闻听此言,眼睛放出熠熠光芒,他歪眉斜眼地看了看杨掌柜,询问他琥珀妙在何处?杨掌柜展开琥珀,对邵师爷说道:“此乃净水景观珀。琥珀周身晶莹剔透,澄澈如镜,镜中之花,水中之月,相得益彰。里面悠悠轻叶,小桥流水,均是活灵活现,此等自然鬼斧神工之作,岂非无上仙品?”
邵师爷开怀畅笑,连连称赞杨掌柜见多识广。杨掌柜神情飘然,喜不自胜。然而他更对邵师爷的琥珀垂涎三尺。数次开言,他打算让邵师爷忍痛割爱。邵师爷故作面有难色,告诉杨掌柜,他只要肯出大价钱,倒是可以考虑。
杨掌柜见从邵师爷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在他看来,邵师爷一定是做生意蚀了本钱,所以才打算将极品琥珀脱手,以缓解亏空。是以杨掌柜与其讨价还价。邵师爷随着这个台阶溜了下来,他告诉杨掌柜,他给价太低了,要到别处去转转。
杨掌柜急得大叫一声:“唉,此类琥珀,我还是在二十年家的周家见到一回,如今再次一睹无上极品,也是不枉此生了。”
邵师爷故作大惊失色之态,他询问杨掌柜,周家是什么人?杨掌柜告诉邵师爷,当时他在苏州做一宗生意,有人带着他到县衙去了,当时周县令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人。此人浓眉大眼,颔下蓄着浓密的胡须。后来才知道,他是东林学林,当朝进士周朝瑞周大人。他因为家中出了些事情,打算将家传琥珀变卖。
邵师爷听了若有所思,他认为此自己手中的琥珀,可能与周家也有莫大的关连。要想证明他心中的疑虑,只要杨掌柜一句话,就可以解疑释惑。想到这一层,邵师爷询问杨掌柜,他是否对周家的琥珀留有印象。
杨掌柜摇了摇头,他告诉邵师爷,当时事出突然,他只是草草地看了看周大人手中的琥珀,是以印象不深,但他一看其成色,就知道绝非凡品。不然也不可能代代相传。另外年深日久,自己又老迈昏聩,更记不得以前的往事了。
进入宝山,没有空手而归。邵师爷得到了许多有价值的线索,
他向杨掌柜抱头施礼,然后迈着方步,大摇大摆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