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弘文馆里,萧云鹤地背影在烛光的照射下摇摇晃晃。`桌面上的奏折推放得整整齐齐,都是已经批阅过了的。
萧云鹤放下笔来,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看向台下的武元衡和陆贽。道:“朕批过这次折子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大齐的折子都要改成蓝批了。陆贽,武元衡。你们二人再加上马燧,三人会审代朕行使权力,然后交由太上皇审定堪发决议。”
“臣遵旨。”陆贽和武元衡一起拜道。马燧在国都城外和李光颜一起操练兵马,并没有在弘文馆里。
“稍后马燧回来,你们跟他。”萧云鹤交待道,“但凡三省六部九卿和宫中的大事。都必须要你们三人共同会审同意。才能通过。如果是实在拿不定主意的重大事件,八百里加急送到朕那里。一般地事情,你们就自己办了吧。另外。也可以问问太上皇的意见。他毕竟处事老练。能给你们许多意见的。”
二人拱手应命。心中各自想道:皇帝就算是远在千里之外,朝堂一切也尽在掌握。这一手御率亲征、太上皇监国地手段。端的玩得漂亮。本来皇帝离京,关于储君之争的事情将悬在所有人心头。现在好了,这一切的纷争都因为太上皇监国而化为乌有。这样的大事,皇帝不会让它不受控制的自行发展地。他只会做最有把握地决断。
“另外,朕打算再提两个人入阁部,担任宰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萧云鹤道,“人选,朕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分别就是:刑部尚书杜黄裳、谏议大夫薛存诚。再加上之前就行走弘文馆的大理寺卿许孟容和御史大夫张万福,弘文馆的人手将增加到七人。人多了,你们办起事来会轻松一些。但在关键地问题上,朕会更加在意你们二人和马燧地意见。你们明白朕的意思吗?”
“臣明白。”陆、武二人一起拱手再拜。他们清楚,皇帝在离京之前做这样地人事变动,无外乎就是要避免自己离京之后,朝堂权力过份集中在少数人的手中。弘文馆行宰相事的官员增加到了七人,彼此就会有钳制和监督。但是,皇帝也没有让弘文馆的人群龙无首乱作一团。陆贽、武元衡和马燧,就是文武百官的首领。唯一有点奇怪的是,武元衡现在还只是一个尚书左丞,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都没有。不过这些在朝臣的心目中已然不重要了。一来武元衡的身份特殊---他现在可是当朝国舅;二来,他的功绩、能力和品行,也是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的。他现在就和当年的李泌一段时间的情况很相似----无冕宰相。
正在这时,在御书房外值守的韩朝中进来报道:“陛下,马燧回宫见驾。”
“让他进来吧。”萧云鹤宣见,马燧大步走了进来,满面春风的样子。
萧云鹤看他精神头不错,笑道:“看,咱们的马大帅才练了几天兵,就如同少年人一般的精神了,返老还童了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马燧拱手拜道:“陛下不要取笑老臣。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老臣心中当真是高兴哪!”
“什么好事,来听听?”萧云鹤问道。
马燧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一份厚厚的奏折,举上头顶正式而谦恭的拜道:“陛下请过目!老臣刚刚进宫,是准备向陛下报告一下这几日操练兵马的事情。不料在朱雀门碰到了边关快马送往军机处的急报,于是就先截了下来。老臣自己是已经看过了,高兴得不得了。相信陛下看了,也会如此。”
陆贽急忙上前取过折子,递给了皇帝。萧云鹤展折一看,顿时龙颜大悦,一手拍上桌子大声道:“好!好个李,真是虎父无犬子!”
陆贽和武元衡也迫不及待的拿过折子看了起来,纷纷露出欢喜的笑容。
萧云鹤长吁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踱着步子,欣慰的道:“不容易啊!千里袭敌孤身奋战,还是那样恶劣的天气情况。一般人能在那样的冰天雪地活下来都殊属不易了,他李还能成就这一段盖世奇功!我大齐,真是将才辈出令人欣慰啊!”
马燧也有些动情的道:“有些捷报,李良器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他的儿子,没给他丢脸,大大的长了他的志气和大齐的志气。李,当真是我朝难得的一员年轻虎将。老臣等人虽然年迈无用,却也可以放下心来了。”
“洵美这是什么话?要披坚执锐冲阵杀敌,你可能的确是老了。”萧云鹤微笑道,“可是料理军国大事、统筹大局指挥千军,大齐又如何又少得了你马大元帅呢?李怀光出发已经有些日子了,李那边又传来了捷报。看来回鹘的事情,不久即可处理妥当。朕,也是时候出发了。”
夜晚,草原上的冰雪静静的消融,天气十分寒冷。在冰天雪地里熬了半个多月以后,李比以前的抗寒能力更强了。这个时候,他像往常一样在驿馆院子里练了一遍枪法,已是一身大汗淋漓。
小卒给他取来热水毛巾擦拭,并告诉他鸿胪寺少卿杨锋前来求见。
李叫请了进来,迎进了自己的客房中。
杨锋四十多岁,身形干瘦,一个很精明能力的人。常年的外交工作,让他养成了举止得体谦谦有礼的习惯。宣喧一阵后,杨锋问道:“少将军千里而来,身上可曾背负皇命?”
李微微笑了一笑,道:“杨大人果然心思细密。不错,末将出征之时,李怀光大元帅将皇帝的密令交到了我的手中,当时李大帅这样跟我。如果末将能够活着到达金帐,就拆开锦囊,自有皇帝妙计相助我等。”
杨锋面露喜色,拱手朝南拜了一拜道:“陛下英明,真是智算千里呀----既然如此,少将军何不现在将锦囊打开,一睹陛下妙计?”
李微微的皱了皱眉头,道:“末将也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不过……末将心中同时也会有所忧虑。陛下在一月之前、千里之外封下的密计,当真能对当前的局势起到大的作用吗?恕我直言。眼下回鹘金帐的叛党虽然被诛灭收拾了。可是……我却有一种驱虎迎狼的感觉。回鹘大相颉干迦斯手握大军,主宰草原的一切。在李怀光率军赶到之前,末将实在是没有把握在金帐有什么作为。记得临行时陛下曾经交待过,回鹘的问题,更多的是政治上解决。杨大人你也是知道的……末将一介匹夫更兼年幼,在这方面实在是十分的短弱。”
杨锋呵呵地笑道:“陛下和李大帅既然敢将锦囊交给你,必然有他们的深意。少将军也不必妄自菲薄。在下虽然不才。也可以从旁为将军计议一
李心中一亮,顿时欢喜道:“对、对!我怎么就这么笨呢?杨大人身为外使,办理起异邦的事情来定然是老道持重的。那好,我们现在就拆锦囊。”
李小心翼翼的从怀中铠甲里拿出锦囊来。那是一个厚厚的金黄色绵缎包裹的长条。李除掉外封,发现里面掉出了一份薄薄的丝笺来。二人捡起来一看,不由得会心一笑。上面写着:“次汗必败,颉干迦斯必胜。待颉干迦斯掌控了金帐局势,便将下面的密旨面呈于他。卿不妨展旨先阅。”
李和杨锋迫不及待的展开第二层,发现是一封由普通书笺写地密旨,只不过上面盖有大齐皇帝的私人玺印。而不是传国玉玺。二人看了一眼,顿时换了表情。上面写着:“爱卿贤相颉干迦斯如晤:朕在大齐帝都,闻爱卿大相之名犹如雷贯耳。如今次相谋叛,实属回鹘国之不幸。然草原有颉干迦斯,朕一切安心。忠贞可汗之子,爱卿能辅则辅之;不能辅,则取而代之。勿疑、勿疑。大齐皇帝,李漠亲笔密递。”
杨锋顿时哈哈的大笑起来:“陛下果然是高明之人。高明、高明哪!”
李虽然聪明过人,但政治官场上的事情,毕竟还是年轻了些。想不太通透。他眨巴着眼睛想了半晌,疑惑道:“杨大人。陛下这么话,不是让药罗葛一家又有麻烦。金帐又添危机吗?万一颉干迦斯当真有心谋叛篡位,岂不是又要一切大乱?”
“错!恰恰相反。”杨锋捋着黑须,一脸陶醉的笑意,悠悠然的道,“自古以来,权利最是惑人心。现今回鹘局势大乱。手撑重兵掌控金帐一切的颉干迦斯。很难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陛下这招,端的是用得高明。这就叫欲擒故纵,会将颉干迦斯心中隐约的那一点花花心思。都打得烟消云散了。”
“此话怎讲?”李情急地追问。“呵呵。少将军不要心急,听在下慢慢道来。”杨锋坐了下来。慢条斯礼的道,“像颉干迦斯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要他没有野心,那是假话。此情此景,更是让他百爪挠心,痛痒难当。一边是无上地权力,一边是忠诚与义气。他该如何抉择?恐怕他自己也一时捉摸不定。同样的,虽然所有人心中都在担心他会有不臣之心,但谁也不敢当着他的面那样的话。包括他自己,也不敢在任何人面前捅破这层窗户纸。可是皇帝陛下不同。他的身份、气势,能够完全压住颉干迦斯。唯独他出面来点破这层窗户纸,而且是以密信的形式私下里地,就能一招刺中颉干迦斯地痛处。在下可以想象,当颉干迦斯看到这份密旨的时候,定然会惶恐不安、楚彦身冷汗直流。因为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和想法,居然被远在千里之外地大齐皇帝所窥探了。人,一但被人揭穿面目、捅破心事,所做出地反应无外乎两种:一是彻底的放弃,另寻门路;二是遏斯底里不顾一切地走上不归之路。很明显,在面对即将到来的李怀光几万大军的时候,颉干迦斯必然不敢横着来。他唯有彻底打消自己的野心,乖乖的做一个护主忠臣。唯有这样,他才能得到好的结果。因为,分崩离析的回鹘,是绝对无法与现今的大齐相抗衡的。更主要的,是我们有一个算无遗策、妙策诛心的皇帝。”
“哦,原来是这样!”李顿时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这就好比在市井里看到一个人想要偷窃,然后大声喊了出来。人家做贼心虚,自然只能收手?”
杨锋也笑了起来:“差不多就是这样意思。少将军果然是聪明人,打的比方十分的形象生动----嗯,看一看最后一层绢笺吧。看看皇帝还了些什么。”
李欣喜的展开锦囊看了起来,不由得笑道:“看来,皇帝陛下的智慧的确是超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想象。杨大人你看。陛下在密信中,不必在乎颉干迦斯地反应。他不敢越雷池半步的。朕钦封药罗葛?阿啜为回鹘新可汗的圣旨早已备好。圣旨一到,回鹘大事皆平。卿等可以与阿啜、颉干迦斯商谈出兵北庭之事宜了。”
杨锋哈哈大笑道:“妙!妙,都是妙人啊!皇帝陛下是妙人,大帅李怀光也是妙人!想必皇帝陛下钦封的圣旨,已经在他手中捂了多时了!如此算无遗策的奇人,真是古今之罕有啊!”
李的精神大受振奋,欢喜道:“既然如此,我马上去见颉干迦斯!”嗯,好。少将军速去速回!”
李略微整点了一下衣装,带上了从杨锋那里拿来的一点金银见面礼。去见颉干迦斯了。
颉干迦斯身为现今回鹘最有权势的人物,住宅也不过是普通的毡帐,跟中原的习俗大不相同。在草原上,只有可汗和王亲,才有资格住硕大华丽地毡帐的。
李彬彬有礼的上前通报,等候传唤。没多久,颉干迦斯粗犷的笑声就在毡帐里响起:“原来是英雄的李将军来访,老夫真是蓬荜生辉,高兴之至啊!”
李连忙与之见礼,心中暗道:这个颉干迦斯。身为回鹘蛮人,却能将中原的客套话得这么利索,看来的确是一条混迹已久的老狐狸了。
李进了毡帐。和颉干迦斯略微寒喧了几句,就直入正题的道:“大相,末将今日前来,其实是为陛下送来上一封密旨。”
“密旨?”颉干迦斯顿时一愣,骇然的瞪大了眼睛,“大齐地皇帝陛下可曾亲自到了草原?”
“这你就不必问了。”李神秘一笑。“接旨吧!”
颉干迦斯呆了一呆。单膝一拜就要矮身下去。李将他托住,微笑道:“陛下有言,爱卿拱手接旨即可。不必下拜。大相。请接旨。”
“谢陛下隆恩!”大齐是回鹘的宗主国,连可汗都是大齐皇帝钦封的。身为回鹘地官员面对大齐皇帝的圣旨。丝毫也不敢含糊。颉干迦斯双手举过头顶,矮着身子接过了那一份薄薄的丝绢。展开一看,顿时周身一震,眼睛都快要瞪得爆出来了。
李故作疑惑:“大相,你……怎么了?”
“哦……没事!”颉干迦斯迅速的将丝绢收拢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对李道,“有劳将军了。请回复陛下,微臣一定仔细斟酌陛下旨意办事,不敢有差。只是……微臣想问一问,皇帝陛下,现在身在何处啊?”
李深深的皱起眉头来,做出一副疑惑状:“其实……末将也不曾知道。大相,你也是知道的。皇帝陛下一向神龙见尾不现首。他地行踪,着实令人难以揣度。末将出征之时,曾听陛下要亲征河陇,又或许亲率李怀光大部度阴山向北而来,又或许坐镇国都运筹帷幄,又或许到了江南、江淮视察民生……唉,末将反正是不知道地。”
“那这份圣旨……咳!”颉干迦斯再想追问,突然发现自己语失,似乎是问得太多表现得太紧张了。他尴尬的干笑了两声,道:“也罢,我们做臣子的,就不必反复追问皇帝陛下地去处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管他在哪里,我们终究要奉行他地旨意嘛!李将军,我听李怀光亲率七万大军已经北上而来。不知什么时候可到金帐?”
李仍然是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不清楚。末将只是一员先锋探路地。大元帅要何时起兵何时到达,也不会与末将起。只不过,末将看着天气估计,顶多再有五六天,大军应该就能到了。”
“五六天?”颉干迦斯愕然一愣,那表情仿佛在:这么快?!
其实李早就收到李怀光派斥候送来的信。他的七万大军已然度过了阴山,全军马匹正放开了蹄子狂奔,顶多三两天就能到乌德犍山了。
颉干迦斯转过身来缓缓的踱了几下步子,眼神变幻莫测。片刻后,他轻轻的、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悠然道:“明白了。老夫明白了……李将军,老夫马上修书一封,请你派人密呈皇帝陛下。只要陛下看了这封密信,自然能知晓老夫忠君爱国拳拳之心!”
李心中一笑,面色却是十分的平静。拱手一拜道:“愿为大相效劳!”
颉干迦斯立马动笔,写了一份措辞激昂、言辞肯切的上表,密封起来交给了李。还拉着李的手反复叮嘱:“千万不可出现差错,一定要面呈皇帝陛下!”大相放心,末将一定不会出错的。”李小心的将信笺收到怀中,心中却笑开了:其实皇帝看不看你的书信,都无所谓了。你会怎么做,一切自在他的掌握。有没有这一份书信,又有什么关系呢?
办完这些事情,颉干迦斯反而变得一身轻松了。他拉着李喝了许多的酒,兴致越来越高。最后,他跑到帐外对小卒叮嘱了一些话,李也不知道他了些什么。
二人继续喝酒。颉干迦斯脸上笑意浓浓,突然一转话锋,道:“李将军。我今天要让你见一人。”
“何人?”李一时没反应过来。
颉干迦斯哈哈大笑:“敢让英雄相见的,定然是倾城美女了----将军可曾记得,前几日老夫跟你过的义女之事?”
“大相的义女?”李心头一紧:这老家伙,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就要叫我见人?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吴侬软语般的汉音:“义父大人,梦词前来拜见。”
“进来吧,我的乖女儿!”颉干迦斯志得意满,抚着黑须笑眯了眼。
门吏小卒掀起了棕灰的毡帐闱帘,一个女子飘然走了进来。
那女子一袭黑白交错的花格道袍,金冠束发流云飞袖,素面朝天不施脂粉,却仍然难掩她一副倾城倾国的绝世容颜。相反,这一身素净的打扮更让她有了一股超凡脱尘的不俗气度,仿佛神仙中人。
李的眼睛顿时眯起,方才细细打量了这名女子一眼,就差点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