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的子归二字确实是之子于归的写法,不过,在下的名字恐怕没有格格想的那样复杂。在下出身乡野,名字也是爹娘随口取得,他们二老不过粗野之人,算不作数的。”
听他口气平缓,我心中冷笑。
“喔?只是乡野出身?二老也是乡野出身?”我似笑非笑的反问,只是仍不回头看他的样子。
“是。”像是被我的问话给难倒一样,他还是思忖了半天才回了话。“格格提起这个是要做什么?”
我不禁笑出声来,转过身子,眼神半点儿不错的看着他,“那沈大夫你可知道,六年前,在这府里头有一位太医被人以‘延误时机,草菅人命’的罪名被永远褫夺了太医的名衔,而且,后代子孙永不能录用为医。这些,沈大夫,可曾有听闻?”我不过是用眼神迫了他一迫,他便连忙别开脸不敢再看我一眼。
“格格说笑了,在下早已和格格坦承了自己是什么样的出身,乡野间来的孩子,格格又何必如此咄咄相逼?”他回过头,几乎以一种近乎失态的情绪同我争辩。
我哂然一笑,“沈大夫何必这样急躁?我可不曾说了什么话来逼你,哪里有这些话来说。再者,我今日问你这些话,也不过是为了自个儿的好奇心。我三岁以后就离了府去了宫中奉养,如今匆匆六年过去了,我好不容易终于与家人得了团圆。”
踱着小碎步,我走向仍是坐在绣墩上一言不发的那个小格格,淡淡接着开口道,“可是如今,又是何等光景了?”
“格格三岁入宫,九岁便是先帝爷亲口指婚的皇后,如今自然是衣锦归府,依在下看,格格并无什么不顺心的不是吗?”
许是先前已经在我面前失了仪态,此刻他竟是语含讥诮,半分不遑多让。
我并不理会他的讽刺,只是一径看着那个如同陶瓷一般的娃娃。“若是我说,我进宫前有一个妹妹呢?”
说完未曾听到有人搭腔,我也不想停下,只是继续说着,就如同当初抱着那个我认定了要一直保护的妹妹自言自语一样。
“当年索府也是受先帝爷比较器重的了,你如今看着不过冠弱之年,当年的事,想必是比我还要清楚的。毕竟你是……”停住了话音,我咽下想说的那句话,重新起了个话头,“只当是当年索府对不住那个太医的。我当年虽是年纪小,却也已经开始记事。当年不怪太医,只是我额娘命苦,刚诞下了我妹妹身子就挨不住去了,怪不得旁人。”
想起当年睁眼便看见的那位温婉女子,我心里更是难受,只觉得丧母之痛又经了一次。吸了口起,我刚想开口,却被人打断。
“格格莫再说了罢,今日是沈子归失了仪态,又惹得格格想起过去的伤心事,真是该死了,便是格格怪罪了下来,也是说不了半个不字的。”沈子归半弯着身子,只把眼睛同我平齐,四目相对,我从他眼中瞧见了悔意,还有一种该称之为同病相怜的感情。
我扯了帕子掖了掖眼角,清了清嗓子,“咳咳……倒不是沈大夫今日来了,我才说起这些。只是如今触景伤情,有感而发。沈大夫不计较我措辞不当,反而还安慰我,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了才是,哪里还说什么该死不该死,怪罪不怪罪呢。”
“呵。”他轻声一笑,双眼一弯,我才觉着他不止年纪轻轻,而且竟连容貌也是极为清秀的,当真是应了那一句古人有言:面如冠玉。
正是发呆之际,远远地便听见了春桃急匆匆的步伐,赶忙敛了步子走去另一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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