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吱嘎……”
笨重的金属物体,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粗糙、刺耳,听上去,就像是什么东西在与地面生硬地摩擦着那样。
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人的耳膜。难受,不需言喻。
光线——密集而明亮的光线,照射在了这一片沉寂的黑暗之中。
使得,这一部分原本完全被黑暗所笼罩住的、冰冷的空间,侵入了些许的温度、与光芒。
“啧啧啧……嗝……”
一只粗糙的手掌,搭扶在那个沉重的物体的边缘处。而这只手掌,亦正是在刚才推开了这块巨大的东西的动力来源。
然而,毫无疑问,那几声磨砂般的难听的语音、再加上他在句末所补充上的一声酒嗝——
已是将此人的形象给完全地破坏掉了。
一点不剩。
阳光,斜斜地倾泻在了他的身体上。
他,正静静地站在阳光之下,任凭着阳光进行着对他的洗礼、而没有任何的心虚、或者畏惧的表现。
双腿,站得笔直。一双破烂的、几乎已是慢是破洞的灰色的旧皮鞋,并拢得紧紧的——其中没有一丝空隙。
尽管……他的一对脚拇指还显露在皮鞋之外,布满了老茧。
“嚯,终于打开来了!”
灰色的、一头乱蓬蓬的粗碎头发,将他的脸庞埋在了一片阴影之间。只能听到,一句沙哑的话语从那里传了出来。
他的头只是低着——导致了从侧上方照耀过来的、橙红色的夕阳的光线,无法成功抵达他的脸部。
神秘的气息,也愈加地从他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哈哈哈!还真是……嗝……费力一大番苦劲呐!”
大笑着,他把手、缓缓地垂放了下来,不顾自己的声音、尤其是笑声究竟是有多么地折磨着人类的耳朵。
浑浊、仿佛连焦距都没有的一对灰色眼珠,死死地瞄准了正前方——
那一扇,庞大无比的门板。
约摸有一二十米的高度。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之下,或许只有仰起头,才能勉勉强强地看到它的顶端吧?
古典的纹样,刻画在了这扇巨型的金属门的表面之上。
曲线、如同夜空一般。错综复杂的云层、与细小如珠的星辰,点缀于其中,精美绝伦。
直线、如同群山一样。高耸入云的尖削的山峰、与此起彼伏的层层叠叠的矮山交相错通,韵味丰厚。
而在这扇大门的中央位置,依稀可以看见、那一轮弯形的明月,独自突出于门板之外,夺人眼目。
“门把手吗?”
仰起了头,他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脸部再一次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反正这里也没有人,不是吗?
脸上的、一道斜拉下、横贯了整个脸部的疤痕,狰狞而唬人。
他本人,则只是视线一动不动地,牢牢地注视着上方七八米之上的那一个、月牙形的装饰。
“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骤然、爆发出了不明意义的大笑之声,他抬起了手,捂住了自己的一双眼睛。同时也恰巧遮掩住了些、那一道可怖的疤痕。
身体在颤抖着。他这是在激动着。
“连一个人类都没有的华丽纹案、还有这根本就不是以人类的高度所能开启的门!”
“不愧是‘黑暗教堂’啊!!!”
粗糙的、被老茧给完全占据了外表的手掌,离开了他的眼前。
伸向前方——好像,是想要碰触到那前方位置处的、仅有一步之遥的、金属门内的黑暗。
无边无际、不存在着一分的光亮——对他来说,又是如此的诱人。
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就这样朝前面走过去……
“奇迹……嚯,完美的奇迹!”
难看的嘴角勾起,更是使得他那原本就已经很可怕的面部,变得愈发惊世骇俗了起来。
放下了手。
他的头再次低了下来。
灰色的杂乱无章的、海藻般的发丝,将他的脸再次笼罩于了黑影之中。
“嚯……既然是奇迹……那么……”
“呵……”
冷冷地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却是逐渐清楚了起来,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类似于刚刚才喝完老酒的、酒鬼的腔调。
冷静、睿智。
这两种……分明就是不属于他的东西,竟然出现在了他的话语之间。
若是这时候,有旁人站在他的旁边的话,是必然会觉得难以置信的吧?
只不过……
很显然,在这种地方,是绝对不会亲眼有看见一个人影出没的。
萧瑟的寒风、扫过了他所站立之处,在这夏日的、橙红色的夕阳之下。
与时节截然相反。这种诡异无比的、不知从何方而来的风……
“是否……”
不紧不慢地转过了头去,他的目光,落在了身后。
“需要老夫——来干一些正事了呢?”
一切的景物,丝毫不差地、尽数被收进了他的那对灰色的、浑浊不堪的眼球之中。
一片——紫黑色的土地。
即使是在夕阳下的橙芒的映照之下,也几乎没有一丝半点的改变。
简直就是——死气沉沉。
“哈……话说死人是没有眼睛的对吧?”
挠了挠脑袋,他只是有些发呆地看着眼前的、充斥了整个视野的一块块墓碑。
却没有意识到,他那本来就是一团糟的灰发、在他的这一个动作之下,更加乱了起来。
“……嗝……没有眼睛就行了……”
又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酒嗝,他满脸不在乎地从野地上收回了视线。
“唔……”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老人慵懒地眨了几记眼。
貌似——刚才他所看见的那一块块、竖立于紫黑色土地之上的、散发出阴沉气息的石制墓碑,仅仅是一个个小土包那样。
一点都不值得他在乎,哪怕只是一丁点。
“喂……可以解除视觉模拟程序了……”
老人随意地说了一句,目光也不知道是在瞥向哪里。
但是……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只有、又一阵的、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寒风,再次地扫过了老人的身体;并且,还顺带地带走了他的身上所依附的、那浓郁的酒臭味……
“喂……喂!”
老人瞪大了两只灰色的浑浊的眼珠子,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愕然,又低呼了两声。
声音被压低得很小,距离五米以内也才能听见——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
“都已经到了啊,可以关闭程序了……现在又没有人会看见你的啊喂!”
“吵、吵死了啊!”
忽地,一声娇叱从某个地方传了出来。
听上去,似乎是某个少女在抱怨那样。只是——
那个地方、那个声音传出来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空气……看上去,仅是空气而已。
不过,于此情此景之下,老人却是没有对这个凭空出现的声音有那么一丝的诧异。
就好像已经事先知道了那样。
相反地,他的脸还紧绷了起来,作出一副难看的表情。
“嫌老夫吵?”老人的双眼,半眯着,一动不动地锁定住了那个、发出声音的位置,像是能看出那里有什么似的。
“那你为什么还不快点出来?”
“要知道,这可是你自己要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现在……啧啧啧……怎么又不出来了?”
老人的语气中,开始包含起了嘲讽与作弄之意——像是在对某个女孩的毫不留情的讽刺。
“什么……什么嘛!”
女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从空气之中,而且附带上了一些不耐烦之意……
话说,换作是任何人都能听出来、她的话语之中的紧张与怯懦了。
连她的话音都在止不住地发着抖。
“我……我只是有点……”
“嚯,果然还是因为胆怯吗?”
“哎……”大手,抚上了额头,老人的表情变得无奈了,叹出了一口气。
“实在是没有想到……现在的‘东水都市后备治辖委员会’,已经倒退到了这种地步……”
“嘿,瞧瞧看,”老人的头摇了摇,继续着说。
“身为一名治辖会分部的部长候选人,却是连这么的一点胆识都没有——”
”这让治辖会的未来要怎么……”
“烦死啦!!!”
蓦地,一声大喊发出,震耳欲聋。其中自然是包裹着那无法掩盖的羞恼与怒火。
“哦嚯……”
老人识相地闭上了嘴,不再说下去了。
唯余一对混沌的老眼,灰色的眼珠、饶有兴致地盯着那片“空无一物”的空气。
“哼!”
伴随着轻哼之音,一道身影,渐渐地、从空气之中浮显了出来。
红色与紫色相间的身影,从模糊不清、变得愈来愈清晰、愈来愈真实了。
隐约可见,那随着冷风、轻轻地飘扬着的紫色的、短裙裙角……
“哼……这下子你满意了吧!”
粉色的小嘴轻启,带有着明显的不满的意思的话音、自其中发出。
“臭老头!”
末了,或许是为了泄愤,她还补充上了这三个字。
听上去,可谓是极其之不礼貌。
……当然,也不得不说这个称呼确实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毕竟某个老头的浑身上下、真的是被酒发酵的臭味所填充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某位少女,还恰恰站立在了下风向的位置。
这样也就导致了——
那时不时从那个方向吹过来的冷风,在经过了老人的同时,也顺便带去了一部分的气味……
没有丝毫偏差地,尽数地被扑打在了她的脸上。
哈,还有比这个更糟糕的吗?
“啧啧啧……臭也是一种品味——”
老人随意地摊了摊手,反倒是一点也不在乎某位少女的评论,硬是厚着脸皮说出了这一句话。
根本就是胡编乱造,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提取出来的。
“你……你!”
少女似乎是被气的不轻,甚至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哦嚯?老夫怎么了?”
老人,面对她的反应,只是静静地站着,嘴角上、依然挂着淡定从容的微笑——
不过,看起来也只会让人感觉恶心了,尤其是在他的那张脸的衬托之下。
灰色的浑浊双瞳之中,倒映出了那位少女的身形。
酒红色的单马尾,在她的背后微微荡动着,干净利落,在空气之中划出了一道道的暗红色的痕迹。
黑色、与褐色相间的一对长靴,整整齐齐地并排踩在地面上。
至于那紫色的超短裙、则是在冷风之下,稍稍翘起来了一些,勉勉强强仅能遮住大腿的一半。
嘛,不过也不至于到会将那裙下的春光露出来的程度。
“你……你这个可恶的老头子!”
紫红色的瞳孔,睁大到了极点,就这样地,动也不动地、死死地盯住了前方的——
某个无节操的老头的身上。
几乎可以一清二楚地看到,她的那正在不住地颤抖着的下唇。
……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亦或是——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呢?
“啧啧啧……这可是你自己告诉老夫,说什么要跟着老夫、顺带着还要看看老夫是到什么有趣的地方去……”
老人耸了耸肩,好像是在证明着他自己的清白那样。
一字一句,毫无逻辑的漏洞,他就是这样地解释着。
“你……原来的想法真的是这样,没错吗?”
他缓缓地,说着,同时眼睛还飘忽到了其他的地方去了——仿佛心不在焉的样子。
很正常的问题。
貌似既没有什么陷阱、也没有什么恶意。
“啊?”
少女讶然一声,也许是在对眼前的这个邋遢老头的话题突然转变而感到不解。
不过旋即,她的一对紫红色的瞳孔便清醒了过来。
“……啊,是这样的没错啊?”
没有一丝犹豫地,她给出了答复。
“哈?真的只是这么单纯?”
老人歪着头,斜斜地睨视着某位站在不远处、几步之距的少女,饶有深意地道。
十分明显的不相信。
“真的、真的啊!”
茫然地点了一点头,脑袋后面的一束单马尾也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了一下。
而少女的言语之中、却是透露出了困惑之意,好像是不明白他要说出这句话的用意。
然而,接下来——老人的话锋就此一转。
“嚯哟!在老夫的眼里面、怎么就不是这样的呢?”
嘴角处的笑意变得愈发地深了起来。
老人的灰色的双瞳中,原先布满了整个眼珠的浑浊,竟是在此刻悄然消退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本来所不曾出现的、某种纯黑色的睿智的光芒。
只是,这种极度细微之节,对于距离老人尚还有四五米的距离的某酒红色单马尾的少女来说——
即使是认真观察、也是很难发现的。
更别说——她现在的所有注意力早就被这个老头的言语给吸引走了。
“臭老头!你……你什么意思啊!”
根本就没有发觉到眼前的这位老人的细微变化,少女仅是眼睛瞪得老大,怒气冲冲地看着几步开外的他。
依旧是这样的悠哉哉的姿态,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的老头,好像对万事都已经是达到了处变不惊的境界。
殊不知,正是因为他这样的表现,才更加使得某位少女的火气上涌了。
什么意思啊!对自己的语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老头真的是当自己是什么人了吗?!
还在自己的面前摆架子!开什么玩笑啊!
要知道,我可是下一任“治辖委员会——艾华斯分部”的部长候选人呐!
少女的心绪翻滚着,连垂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都不由自主地握紧成了拳。
“……其实说白了,就是想要逃课吧?”
徐徐地、老人终于将话说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已是变成了不言而喻的嘲弄。
而与此同时,悄然无声地,双瞳中所存在着的那一点间杂在灰色之中的纯黑颜色,也归于了虚无。
消失得无影无踪。
剩下了,只是那一对灰色的、浑浊不堪的、老化得不成样子的眼珠子。
就好像刚才的那一瞬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哈?逃……逃、逃逃、逃课?!”
莫名其妙地,忽然、从这老人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少女的脸色陡然一变。
立马转为了煞白。
“不……不、不会的啊?这种事情……”
结结巴巴、口齿不清地,少女话都说不完整了,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零零碎碎地拼凑着,像是要生生地凑出来一句完整的话那样。
不过,口中虽然是在否定着、坚决不肯承认,但她的那正在微微颤抖着的身体便已是代为说明了一切。
不需要再有什么辩解了——某位老人已经是一语正中靶心了。
“哎……”
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老人晃了晃脑袋。
“啧啧啧,就说啊,事情怎么可能会是这么简单……”
“才……明明才不是呢!”
可能是还想要再挽回一丝希望,少女狠狠地跺了一下靴子。
靴子,“咚”地踏在了紫黑色的草地上。
“只是……只是出来散散心而已啦!”
气急败坏地,少女朝着对面的老人大喊道。
“嚯嚯嚯……无效的辩解哦……嗝……”
老人摆了摆手,笑道。只不过,在句末之时、又打了一个难听无比的嗝。
揉了揉那瘦骨嶙峋的、瘪瘪的肚子,老人似乎是想要让自己的胃袋舒畅一些——以不至于再如此频繁地打嗝。
“嗝……”
好吧,事总是与愿违的。看来他又打了一个嗝——而且比起上一个嗝还要更响几分。
“喂喂喂!能不能正常一点啊,臭老头!”
被那从老人的口中喷出的腐臭气味给打得措手不及,少女的脸上的气恼、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便转化成了厌恶。
“唔……臭死了啊!”
一边在紫黑色的草地上倒退了好几步,一边抬起了手。
少女使劲地挥着手掌,欲要将那、入侵到自己的可呼吸到的空气范围之中的恶臭气体、给驱散到一边去。
“呼……啧啧……这下子舒服多了……”
老人长呼出了一大口气,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此刻,连他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副畅爽的模样。
不过在他的那张丑恶的面容的基础之上,更增加了几分可怖的指数罢了。
……什么啊!!!
又一次地、因为某个无节操老头所呼出的一大口气、而陷入了被“毒气”所包围的危机之中的少女,瞳孔放大了起来。
强烈的危险感、以及心中的不甘、全然混杂在了一起。
额头上的、因为恐慌而沁出的汗珠,从脸侧、滑落而下。
到底……到底为什么我会跟这个鬼畜老头在一起的啊!?
告诉我为什么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