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社稷根本,谁都说不好。”陈举人也只是直觉,不能确定。
待到陈举人辞过金寿纯和金石开,预备要登程南下已经是半月之后了。金家如今虽已是捉襟见肘,却也预备了厚礼送去。陈举人南下那天,金钰套了车赶过去,直到了陈举人家门前才见了先生,将自己和三哥抄了大半的《三国志》双手递上去,低头看着自己棉袍子的坠角说:“这个……还没抄完,闻先生要起身南下,就匆匆送来了”说着和顿了一顿,像是不知如何措辞,好半天才又开口,“学生想,先生此去不知何时相见,这书已抄了大半,若不送给先生……实在是浪费了功夫。”
浪费了功夫?这是什么理由?陈举人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女娃娃,平日里嘴不饶人,可有时候又笨嘴拙赛,实在有些可爱之处,便伸手抚过她的头顶:“你的礼我收下。”
陈举人走了之后,金钰就休学了。二奶奶的意思是女人有文化没用,能管家才是最重要的。于是金钰彻底辍学了。每天便只好跟着二奶奶学针线,学做饭,倒也忙得不可开交。至于金铉的老师自然是要继续请的,不过再找陈举人这样的先生也难,只在岳城找了一家私塾继续学业。金铉这样的学霸,到哪都放光,插班之后成绩依旧名列前茅!这就是金家上下骄傲啊!
打春过后天气依旧没有暖和的意思,不过白昼倒一日比一日长了。吃了晌午饭,金钰便随二奶奶到西厢学着拼布。虽然之前已经学过了,但是由于金钰同学动手能力有限,做出来的东西简直不能看,所以二奶奶决定重教一遍。
这回金钰摆正了心态――终归要学的,不如一次性学完,省的自己受折磨。事实证明,学习态度决定学习成绩,金钰今天的手工课干的不错。
二奶奶点了点头:“我说的,那么难写的字都能写好,这拼布有啥难的,你瞧瞧这不就成了。”
“写字和做针线可不一样。”金钰低头继续鼓捣手里的几片碎布。
雪后晴空,天瓦蓝瓦蓝的,青瓦上的积雪被阳光晃的反出刺眼的光。岳城的人都知道,大雪过后必是个极冷的天,出门的人各个捂了个严实,毡帽,棉靴,皮袍子都裹在身上。雪是昨儿夜里停的,松松散散铺了厚厚一层,人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金铮伸手紧了紧脖子上围着的貉毛领子,可风还是顺着缝隙灌进马甲里。天气太冷,他索性将脖子缩到毛领子里,两只手□□袖管暖和着。今儿他本想回家看看,可巧遇见了原在牢里结识的一个牢卒,名叫李丰年的,好说歹说偏要拉他去喝酒。金铮本也和这个李丰年投脾气,也就随他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直过了两三个酒肆也不见李丰年进去,金铮便疾走两步说:“李哥,咱今儿上哪啊?”
李丰年回头瞧了一眼,笑说:“今儿带你去个好去处,”说着顿了顿步子,上下打量着金铮,又说,“我说你今年多大了?”
金铮被问得莫名其妙:“十五了。”
“妥了!”李丰年抿嘴笑着将胳膊挎上金铮的肩头,两个人并肩往前走,“十五了,就能去。”
金铮停了步子,一把将李丰年的胳膊拔下去,脸上有了些怒气:“你说明白了,到底去哪?”
李丰年见他动气,哼笑了一声,凑到近前说:“闵春楼,你没去过吧?”
“喝花酒?”金铮瞪大了眼睛问
见金铮这副吃惊的样子,李丰年扬起下巴,逗趣道:“看把你吓得这样儿,怎么着?不敢去?”
“喝酒就是喝酒,到那地方干什么。”金铮一摆手,“没意思,我不去。”
“没意思?”李丰年探着脖子,一脸笑,“这里面的意思可大着呢,你是没去过,要是去了一次,准保你想第二次。”
“我这……还是不去了,换个地方吧”金铮想了想金寿纯扳着的脸,又想了想金石开曾经劈过木头的手掌,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说。
李丰年一脸坏笑的瞧着金铮,点指道:“你小子不敢去,别不是……没长把吧!”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你他妈才没长把儿。”金铮伸手一推,李丰年倒了退几步,“去就去,有啥大不了的。”说罢用肩膀用力撞了一下李丰年。
李丰年将手缩进袖子里,几步又凑到金铮耳边,低声说:“我领你见个人儿,我相好的,长的那叫一个俊。”
闵春楼是个三开间的门面,上下两层,正中高高悬这匾额,因着连日大雪,匾额上的雪已积了半尺来厚。正面的大门敞开着,却挂着厚实的棉帘子。金铮随在李丰年身后,见他几步上了台基,挑帘子往里走,自己也跟了进去。
门外寒风像刀子一样,挂的人脸生疼,门里却十分暖和。年关刚过,岳成里的老少手里都有些闲散银子,这个时候青黄不接,地不能种,活不能干,闲着没事的爷们便四下里找乐子,闵春楼的生意也就好了起来。四角雕花的八仙桌一张挨着一张,张张桌案上都摆了酒菜,坐着的爷们有的已是花甲,有的才是少年。
两人一进门,便有个矮小精瘦的伙计迎了上来:“李爷,您里面请。”又见他身后跟着个脸生的,又问,“这位小爷头回来?您里面请,我这就找人来招呼您。”
金铮“恩”了一声,见屋当间搭了个二尺来粗的炉筒子,炉筒子里的炭火燃的正旺,热气裹着木炭呛人的味道和胭脂的香气扑在脸上,然人觉得燥*热。<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