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祺琰嘴角那丝微微的笑瞬间凝固,“哼!”他也翻了个白眼,手中茶盏瞬间被他捏碎成粉末。
武宁装做没看到:“七爷,夫人猜测出榆哥儿和枬姐儿非沈姨娘亲生,只吩咐了家庙那边看好人,不许给沈姨娘传递任何消息!夫人和三夫人去放生池放生的时候,还拿了一叠经文焚烧,说那经文是沈姨娘特地为和您打仗时牺牲的士兵们抄写的。还另外捐了粮食,西街那边的穷苦百姓,每家都施了十斤粮食,说是为七爷您多积点福报,保佑您百战百胜,早日凯旋呢。现在外面都对夫人沈姨娘都赞不绝口,说咱侯府妻贤妾恭,是兴旺之象。”
“倒是我小瞧她的心胸了,她这般为我打算,我自会给她体面!”郑祺琰脸上那丝微微的笑越发温和起来,然后,便被武宁的一句话全破坏了。
“七爷,夫人本来还打算和你和离,权衡再三,觉得事不可为,才费心筹谋给自己弄个好名声,将来好和你翻脸。徐影听夫人和她贴身丫鬟说,你若一直这样宠妾灭妻,她就去找圣主告御状,就算不能和离,她自己也要搬到别苑住去!”武宁用最后一丝理智,控制自己别说面首一事。
郑祺琰听得大怒,整张脸几乎绿了:“胡闹!她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看不出本侯对沈妙莲并无意思!”
“夫人亲口说了,夫人觉得您这糟老头子,年老眼花耳背识人不明,瞎了眼了所以沈姨娘那坨臭狗屎才被您看成花。”
郑祺琰:“……”
自己的夫人这么有个性,他还能怎么着?忍着呗!
郑祺琰想着锦潼刚嫁过来时,实在吵得不行,又故意欺负沈妙莲,所以被他冷落!如今看来,他这个小媳妇还是慧眼如炬,早就看出沈氏心怀不轨,亏他对沈氏还多有维护!
锦潼受了那么重的伤,心里肯定更是委屈!
他想锦潼素喜奢华,干脆吩咐武宁将他平定南疆缴获的银饰品、斑铜、蜡染布料等稀罕物件,挑了一大车最精美华丽的,带给锦潼。
又手书一封,告诉锦潼若有什么疑难不解之处,可以前往“影竹斋”询问军师公孙无忌。
顺带交代武宁让武安和公孙无忌牢牢看紧两府,全力辅佐锦潼。若是锦潼外出,影卫的人务必暗中保护,上京表面风平浪静,私下暗潮汹涌,需得小心防范!
但锦潼若有什么不当行为会影响侯府,也务必制止!
这小丫头行事风格无法无天的,可别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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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枬不过上了几天学,回来便将自己锁在房里,直至亥时还不出来用晚膳。
石嬷嬷见着不对头,叫来陪郑枬去家塾的小丫鬟询问具体情况后,便去烟波浩渺轩报了锦潼。
郑枬基础差,连笔都不会拿,教养嬷嬷安排她先和左大人五岁嫡孙女一起练字,先将千字文认全了,打好基础再说。
郑枬本就被左家几个杰出的子女衬托得自卑无比,结果和个五岁的孩子一起,笔拿得没人家标准,字写得歪歪扭扭的,那五岁孩童忍不住嘲笑她,郑枬气不过,又不敢造次,回来便躲卧房里面不出来。
锦潼妆发卸好,素白正仔细梳理那一头缎子般的长发。她皱着眉头听完石嬷嬷的话后,亲自前往雅馨轩。
素白搬来一张椅子,锦潼四平八稳地坐在郑枬卧房前面,用郑枬最讨厌的语气刺激她:“本夫人琢磨着郑榆不过十一岁就中了秀才,你但凡有他半点资质,一本千字文,一天学上八个字吧,四个多月就会了。纵然再愚笨,一天只识一字,三年也会了!但若是不学,四十多岁仍旧不会呢!”
郑枬屋里一片死寂,锦潼继续刺激她:“可怜你父亲征战沙场,为国为民流血流汗的,自己女儿居然目不识丁,被人嘲笑,还不振作起来迎头赶上,反而躲在房间里哭唧唧……”
父亲是郑枬最钦佩的人,她开门而出,嘴硬道:“我才没哭呢!”
锦潼看她肿得核桃似的双眼,一声嗤笑:“没哭躲房间里不吃晚膳,看来是在暗暗用功了?那我也不打扰你了,等明天下午我再过来检查你的功课!”说完拍拍屁股走人了。
郑枬好歹也是将门之后,骨子里面还是有血性的。
她啃锦潼血肉般匆忙用过晚膳,然后一鼓作气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晨宿列张。”头十六个字统统照猫画虎抄了几十遍。
无奈她这几天只顾和那小屁孩赌气,心浮气躁,压根没去注意教习嬷嬷说的,这十六个字就天地日月四个字知道怎么读和什么意思,其余连写都写得奇丑无比,更不知何意。
如此折腾到丑时,方在石嬷嬷的再三劝说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入睡。毕竟还是个孩子,直睡到巳时才醒来,发现锦潼手下丫鬟嫣红已经等她许久了。
嫣红性格温和,只安静等到郑枬漱洗完毕用好早膳后,才向郑枬解释:“夫人繁忙,嘱了奴婢来陪小姐练字。”
看到不是锦潼亲自前往,郑枬心下放松许多。
嫣红说话轻声细语,耐心细致,郑枬心里憋着一口气,恨不得自己也能去中个秀才来证明自己的聪明智慧,两个人倒是相处得其乐融融。
有锦潼几个贴身丫鬟轮流给她开小灶补习,郑枬自己又肯下苦功,左家女塾的功课渐渐赶上,锦潼也松了一口气:这个便宜女儿好歹还算是块马虎能雕的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