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众人纷纷望了过去,待到望见满面怒容的席太师,一时的惊讶倒是全都没了――时至今日,大齐朝堂上能如此跟皇帝说话的人,也就这一位老太师了。
席太师今日原本是不打算来的,可总想着过去的一年里发生的种种,总害怕皇帝今日再出什么差错,还是硬撑着进宫了,没想到皇帝果然是不闹些事端就不罢休!
猛然被席太师这样当着群臣严词反驳,皇帝脸色阴沉得可怕:
“太师,朕并未说秦王世子不是皇家血脉,朕是觉得,当年有人欺君,有人在先帝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
“那请皇上告诉老臣,何为蒙混过关?这已经是陈年旧事,皇上何必再提起?”
席太师才不去看皇帝的脸色,都这把年纪了,他能管的事情不多了,可这件事,要真提起来,那也是先帝的一个污点!
当年秦王无辜获罪,先帝给出的那些理由原本就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秦王妃的死至今都是一个谜团,重提当年事,只会让后人再度想起当年先帝的这桩错事而已!
可皇帝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句,岂肯善罢甘休?
皇帝站起身,拂袖怒道:
“当年秦王获罪,秦王妃落水下落不明,若是萧绍棠乃是秦王妃之子,被何家养大,这,算不算欺君?!”
席太师顿时气得胸口发闷,英明一世的先帝,怎么就立了这么个蠢东西做皇帝!
萧绍棠抬起头,迎上皇帝如同毒蛇吐芯一般恶毒的目光,耳边几乎能听到那“嘶嘶”的叫嚣声!
“欺君,敢问皇上,如何算欺君?”
萧绍棠也不再维持恭敬的姿态,站直了身体,与皇帝遥遥对峙,“先不说皇上此话根本就是捕风捉影,空穴来风,只说即使如皇上所猜想,我是嫡母秦王妃所生,又被何家养大,那又如何?当年先帝并未给我嫡母定罪,也未给我嫡母腹中的孩儿定罪,即使这个孩子流落民间,被人抚养长大,又如何?”
“更何况,我嫡母是在宫中出事,至今生死不明,已经悲惨至斯,皇上您,还想要如何呢?”
秦王世子带着沉重悲痛的声音清越地响彻大殿,一连三问,句句直白,满殿大臣心中皆是巨震,震惊地望向那个站在大殿中央,气宇轩昂,犹如秦王当年英姿再现的男子,各自心中滋味难言。
是啊,即使是如此,又有什么罪呢?
原本,就是先帝对不起秦王,这是人人心中雪亮的事情。
而秦王妃,也至死都还是诰命之身,从未获罪!
皇帝也被这一句句的诘问问得脸色发青,厉声驳斥:
“那照你的意思,朕不但不能给你们治罪,还要给你们歌功颂德是吗?”
“歌功颂德不敢,但求皇上不要无缘无故猜忌,令臣弟逝去的嫡母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令臣弟的父王在西北苦寒之地寒心!”
萧绍棠扬起头,眼角眉梢再无退让之意。
他明明是嫡子,却要冠上庶子之名,太爷明明是对他恩重如山,最后却要自戕而死,一再隐忍,退让,得到的就是这些,那何必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