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那又白又亮的照灯像是一排独角卫士,监视着下面来回忙碌的搬运工们。
搬运工们使劲儿的出着力,尽管一干就是大半宿,多少有点疲惫,可是只要想到哪实实在在的两张百元钞,就没有人会觉得累了,更何况这样的好活儿外头有人想干都干不了呢。
除了偶尔会去喝口水、喘一口气,搬运工们几乎都没停下手脚,因此只不过过了小半夜,车上的货就已经卸了大半。
张旦旦一口气没歇,从肩膀上卸下那已经不知道第几箱货后,他走到水桶旁舀了杯水,稍稍喘口气。
抬头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他才看清这货场可真够大的,到处都摆着货,不远处还有几排仓库,里面也塞得满满当当的,一点空儿都没有。
张旦旦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心想这SZ市什么都好,就是天没有山里的透彻,星星也没有山里的亮。想着想着,他不禁又想起了爹娘,想起了哥哥,他暗忖如果让哥哥来干这扛大包的活儿,估计以他的体魄,肯定比自己干得还好,也肯定更能挣钱。
到底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张旦旦总会时不时想起家人,每当这个时候心里就有种急切的想要回家看看的愿望:“等挣了钱,嗯,等挣钱了就回去,把他们都接出来,今后都住在城市里。”
正看着,张旦旦突然发现他们卸下来的货,被一个小型起重机吊了起来,然后随意的堆砌在一起,有五六米高。
一看那堆砌起来的货堆,张旦旦就忍不住眉头一皱,走过去敲了敲那起重机的驾驶室,大声说:“大叔,你这样堆货很危险,待会儿会倒的。”
那驾驶起重机是个中年男人,身上发出一股酒臭味,听了张旦旦的话儿,他醉眼一瞪,破口骂道:“妈的你算哪个逼啊,老子的事情要你管?”
本来就是好心想提醒一下对方,没想却换来这样的待遇,张旦旦忍不住心里有气,不过看到那些货越堆越高,明显下面的受力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他就忍着气继续说:“你这样肯定会倒的,到时候压着人,就不好了。”
“滚,老子卸货堆货干了十几年了,还用你个小嫩逼来指手画脚?我呸!”
说着说着,那个中年男人一口浓痰吐了出来,要不是张旦旦闪避得及时,浓痰就吐在他身上了。
张旦旦脸上一冷,正要骂人,这时候田志国急急的从后面过来拉住张旦旦,看了那中年男人一眼,压低了声音问:“蛋蛋,咋了?”
张旦旦扭过头,看见是田志国,顿时按下心里的火气,解释说:“叔,我刚才看见他堆货堆得不行,好心提醒他一下,可他一张口就骂人。”
田志国心里暗叹这个侄子聪明是聪明,就是从小呆在山里,外面的人情世故知道得太少了,连忙硬扯着他朝着货运火车那边走回去,一边走,一边劝他说:“蛋蛋啊,不是叔说你啊,你管他那么多闲事儿干嘛?这外面可不比咱们在村子里,不是咱自己的事儿就不要管,这外面的世道啊,水深着呢!”
“可是叔……”
张旦旦不甘心的又回头看了一眼,他从小就跟花老爷子学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几何啊,画图啊,建房子啊、机械啊的之类,据说当年花老爷子出国留洋,学的就是这些东西,因此张旦旦看得出来,那货堆的支点严重倾斜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如果再这么堆下去,不一会儿就要跌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