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吉忍不住了,动大招“去吧,皮卡丘”,一个眼镖直戳过来,把川陕道掌道御史刺得一个激灵。
“……臣有本奏……”掌道御史跋山涉水从队列中走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位先生在言之后,感觉有很多叹息声响起,好像自己惹了很多人不爽快似的。
“臣川陕道掌道御史钟葵启奏陛下……据sc巡按御史上报,叙府知府陈文杰未经上报,擅自圈禁同僚叙府同知许翰……戎县县令何举,擅自拘押通判,皆犯下罔上大罪,请陛下彻查……”
“同知、通判被拘押圈禁,事出何因?”高拱冷冽的声音凌空砸下,这些言官御史最是不讨高辅喜欢,想要含含糊糊蒙混过去,嘿嘿,须防着咱老高不死。
“……”钟葵看了一眼赵贞吉,见他没有打算出来平事儿的意向,只能硬着头皮跟当朝辅对个话,“回辅大人,因与当地k人进行米盐贸易中,存有诸多瑕疵,k人聚众闹事,陈文杰胆小怕事,以两位佐2官平息众怒。”钟葵将赵贞吉交代的原封不动撂了出来。
“事关k人,动辄边患再起,岂能如此轻忽?”高拱果断强横的风格不改,“可派干员,赴叙府查明,据实上奏。”
隆庆皇帝被绕的一脑门儿浆糊,见高拱有了决断,就打算点头应付过去。
赵贞吉则面目阴沉,到地方上去查,查个鸟,都是许翰拉的屎,哥不吃。
当即出列上奏,“臣以为,川陕道掌道御史奏事清楚明白,陈文杰、何举罪行昭昭,派员彻查旷日持久,又有k人夹杂其间,不免迟则生变,不如先行将涉事犯官解送进京,严加勘问,另派官员至叙府处理尾。”
老赵是有内涵的,上来就给陈文杰和何举安上犯官的头衔了不说,还要先把人抓起来,弄到京师审问,把主动权拿到手那么长时间,恐怕足够他指鹿为马,变废为宝了。
啧啧,真是头贼贼的老狐狸。
隆庆帝的点头动作戛然而止,龙脖子险些扭到。
高拱粗眉一跳,自己的决断被人打断已经极为不爽,何况还是赵贞吉这老儿。
但是他旋即冷静下来,赵贞吉插手其中,此事必然不简单,老夫且作壁上观。
事实上,大明朝廷里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有个大佬掺和到一些事儿里面,先指使个言官小卒子过河试试深浅,不如预期再亲自蹦出来,其他大佬不了解情况,一般都会暂时保持沉默,造成既定事实。
当然,如果,很不巧的,有别的大佬也插手了这件事情,且利益有冲撞,嘿嘿嘿,那就有一番龙虎斗的好戏看了。
“臣,翰林院掌院学士申时行有本启奏,”高拱等的人不出意料蹦出来了,虽然这个人他不喜欢,但还是眉头略略一松,“臣弹劾内阁次辅,督察院左都御史赵贞吉,指使门生勾结匪类,擅作威福,凌逼边民,意图挑起边衅……”
申时行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在西南几个小官儿身上费工夫,上来就开宗明义,直取中宫。
高拱眼睛里光芒大盛,跋扈惯了的他,毫不收敛的直视张居正,张居正仍旧是那副死样子,只是如有如无的点了点头。
申时行的奏折很长很长,包括了各种形形色色、严严整整的证据,铁证如山扑面而来,不仅让高拱刮目相看,站班的大臣们心中也都有了数。
刚才还在yy自己青云直上的钟葵掌道御史,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这个大腿,貌似有些要自身难保的征兆啊。
这种级别的正面对决非常的喜闻乐见,文官们摩拳擦掌,准备上台表演一番,就连大老粗的武官勋贵们也看得津津有味。
唯一心不在焉的就是隆庆帝了,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但是他还是硬挺着,因为他背后的女人对这个很感兴趣,捏着他的腰间软肉不肯放松。
赵贞吉又一次体会到了被踩的痛楚,上一次高拱借京察强行压上的正面凌辱尚未散去,这一次申时行,哼,张居正又要从后面来上一嘛?
“臣,臣出言无状,”赵贞吉先是四两拨千斤,避重就轻,“臣听信许翰一面之词,臣失察……”
高拱见这个鸟人还是硬挺在那里,瘦驴拉硬屎,分外恶心。
朝堂怎么会有这么一号人,真真是,丑陋。
高老大一使眼色,监察御史韩缉等专用悍将汹涌而出,都是顺着申时行的话头儿,无限延伸。
“……赵贞吉阴险诡诈,逼迫郡县,其心不可问也……”
“……赵贞吉意图叵测,勾结白莲逆匪,罪不容诛……”
“……赵贞吉为一己私利,构陷同僚,其心险恶,又与白莲、k人勾结图谋,实为我士林之耻……”
……
纷纷扰扰中,赵贞吉仍旧不肯服输,以他结仇满天下的操行,一旦去位,恐怕大事不妙,他仍旧打算做最后的挣扎,那就是感情牌。
“臣,臣冤枉啊……”一个老男儿洒泪衣襟,感情戏倒是很投入的样子,“臣家乡在sc内江,与叙府一山之隔,若叙府兵乱兴起,家乡亦遭涂炭,于心何忍?”
他抬起头来,喷着鼻涕泡儿,一脸沉痛,环视凶神恶煞要把他揍翻在当场的大臣们,“诸位同僚,贞吉往昔或有得罪之处,然而人同此心,以此诬陷,情何以堪?”
说完,伏地大哭不止。
皇极门外,一片沉肃,隆庆帝都精神了许多,龙眼瞪得大大的,仿佛才认识自己的内阁次辅。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信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