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证推行合居养老,朝廷不光鼓励,还在法律上予以政策性引导:家族的财产,统一由户主支配,子孙不能私藏。这个制度的精神可以远远追溯到《礼记·曲礼》记载的:“父母存……不有私财”。
大家族合居,还有很多捱不过去的矛盾。如上文所说的那位裘承询家族,家人太多,却还要集中开饭,东房长西房短,锅碗瓢勺难免磕磕碰碰。当然这还只是个简单的喻指,各房或许也能自己开开小灶,但十九世之家要实行同居共财,肯定会引发财产分配上的矛盾。
关于大家族的矛盾冲突,那本名著写得极为翔实,细致地描绘出了家庭内部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表现在方方面面,母子之间、夫妻之间、兄弟之间、妯娌之间……都充满着种种的矛盾,这是上层的,更不用说主仆之间,就是主人和奴隶之间也出现种种的矛盾,这就把整个家庭内部人际关系混乱的状态写得非常地深刻。
冯氏徙居小骆村百多年,如今六世同居,包括侍婢长随近八百人,矛盾自是少不了的,但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至于“不存私财”,司马君实在《涑水家书议》中说:“凡为人子者,毋得蓄私财。俸禄及田宅收入,尽归之父母,当用则请而用之,不敢私假(借),不敢私与。”时人解释曰:“盖私财有无,所系孝悌之道不小。无则不欺于亲,不欺于兄弟,大段已是和顺。若是好货财,私妻子,便将不顺父母,而况弟兄,不孝每从此始。”总而言之,存私房钱就是不孝。至于有没有存私房钱,呵呵。
在冯过看来,写剧本乃顺手为之,稿酬不稿酬的真无所谓,只要家族不出乱子,别出猪队友,便好。(冯去疾:?)
好风凭借力,助我上青云。既然生在这年代,就必须入乡随俗,与家族同荣辱共进退,而强盛的家族绝对是最大的助力,冯过才不会傻乎乎的硬要去砸碎了重组新秩序呢。
关于家族之事,他有过盘算,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是王道,要坚持健康稳定可持续性发展才是硬道理,万万不可成为“冯万三”。好在六叔脑子快魄力大应对及时,否则怕是冯氏也要落入与甘家一般的境地了。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经此险境,冯去疾也是沉稳了许多,日后当不致酿成大祸。
此乃后顾之忧,唯有解决掉隐患,他冯过方能心无旁骛的去走科举之道。毕竟已过端午,乡试是愈发近了。
照说,离乡试仅三月时日,府学里当是一派紧张的学习氛围,应是头悬梁锥刺股啃书经写试文,更须浸身于题海战术无暇他顾,但事实并非如此。
而在乡试前尚有一关,那便是“岁试”。
提学官在任三岁,两试诸生。先以六等试诸生优劣,谓之岁考。一等前列者,视廪膳生有缺,依次充补,其次补增广生。一二等皆给赏,三等如常,四等挞责,五等则廪、增递降一等,附生降为青衣,六等黜革。继取一二等为科举生员,俾应乡试,谓之科考。
一等的廪生;二等增生;三等附生;四等训诫;五等廪生降为增生,增生降为附生,附生降为青衣,所谓青衣就是比普通秀才低,不能穿秀才服——蓝衫,改穿青衣;六等暂时开除出秀才队伍。
也就是说,唯有在岁试中名列一二等方有资格参加乡试,而各府的乡试名额是有定数的,即便是“里仁”班的廪膳生岁试成绩不好也无法赴省城乡试。换言之,岁试发挥出色的,“求索”、“敏学”、“知新”三个班的增广生甚至于“乐知”、“厚德”、“三省”、“躬行”四个班的附生都能跻身乡试之列。
有良性竞争方能最大限度的开发出潜能,也极有效的扼止了以为万事大吉的躺平心态。
但带湖府学内,诸秀才却开了小差,时常聚在一起激烈讨论争执与学业无关的事,譬如岳州钟相之乱,譬如西北边境的乌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