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润送清朗,湿沥的道泥上清晰的车辙印子渐被乱步踩出花样,齐州府司的门槛真要被进进出出的传令兵给踏破了。
专制的齐州牧被成堆的案牍淹没,他的两个弟弟一个负责不间断地读不同的帛书和信件,一个就在旁边等着他批发好新的命令从而传递给就在署房外排排等候的差吏。
“……嗯,”齐州牧忽然抬头沉吟,然后拍案起身一边走一边骂道,“谢栩天杀的啊!自作聪明。”
“哎?哎哟!”本已从公案到门口一条线来回得麻木的颜术冷不防和汹汹迈步的颜充撞到一起,声响大得让读信的颜荣都为之吸睛。
颜充推开跌坐到自己小腿上的颜术,扯着嗓子对外喊道:“叫齐州司马颜当过来!”
“这是怎么了?”颜荣放下信忙不迭拉扶兄弟一把,问道。
“五弟,关门。”颜充气得眼神又狠又毒,待颜术吆走门外等候差遣的众人再关上房门后,勉强压低声音道:“我让白路做江州牧,这个谢栩说我等官书是伪造,反而趁机将白家所有人给羁押了。”
“这不明摆着说大哥的齐州牧是篡贼吗?”
“他才是篡贼,私怨用权,不奉钧旨,就该再以晋侯的名义声讨他!”
颜术和颜荣一人一句的说道。
颜充背着双手在房里跺着步子,无论目光于案头和文书上何处搜刮都不足以找到安心的因素。“谢栩道是晋衎发文必有私章,左融那老狗并未提醒你我,莫非是谢栩胡诌?”
“唔,大哥稍候。”颜荣转而到后室的书架上翻找一会儿,抱着五六卷封存的竹牒到颜充面前道:“大哥不若瞧瞧府司之前收的中台的官书。”
颜充点点头示意颜术来干这个活儿,自己则继续好好思量一番。
“哗啦。”颜术心急地拆开竹牒查看,一卷卷的丢在地上,脸色难看地道:“除去尚书令及中台印文,晋衎确实全都加盖私章。”
“如此说来,我们发递给景乾诸郡县的官书岂不积累了大患?”颜荣下意识提起了刀柄,斩钉截铁的对颜充道:“老狗坑害我们兄弟,弟请命去杀他全家!”
“那,大事恐怕暴露于天下了。”颜术沮丧地道。
“莫要急躁。”颜充摁住颜荣的手逼他撒开刀柄,道:“谢栩是晋衎提携的,未受燕廷之用,而晋衎于你我共陷死生之境地,一损俱损。他嘛,好歹是江州儿郎,在他向燕廷求宠之前且满足他杀人报仇的心愿,便有收拢之余地。”
“即便再发官书,也当让晋衎交出私章,加盖为妥。”颜荣冷静下来道。
“那,”颜术指着脚边的竹牒,不肯罢休道,“老狗一家怎么处置?”
颜充阴损地笑了笑又些许疑惑地撇了嘴:“老狗自想全身而退应该珍重性命才对,怎会做出这种选择往我们刀下送?”
“嗐!抓老狗来,当面问个清楚。”颜术拳头都攥紧了。“齐州千种细节,他可是答应了我们尽命相告的。”
“好,五弟去提那老狗来。不尽命,便丧命!”颜充应许了颜术的请求,在颜术打开房门的同时,颜当正好就差几步进来。
“二弟到的好快。”
颜当向颜充拱拱手,顺便颔首接受了两个弟弟的问好,于颜术离开后又把房门关上,转身道:“昨个杀掉了最后一批东景的臭骨头,左家的地盘也收的妥妥当当,一觉睡得老中了!逢哥哥唤,精神抖擞来的就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