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万勿让寡人失望(1 / 1)

大明马弓手 碧霄声 0 字 2022-11-01

 清儿眉眼一动,知道包元乾不懂此物,直言道:“马儿燥乃是一种热性药草,一般长于十万大山这些极南之地,水草丰茂之处。”她话音刚落,便折身回屋,在包元乾不解的目光中抱出一支盒匣。“喏,包大哥,这就是马儿燥。”清儿打开盒匣,露出了里间的几株焦黄的野草。包元乾将它取出,放于手中把玩,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野草,心道这马儿燥长相倒是其貌不扬,就是不知它有何大用。清儿缓缓道:“这马儿燥本是野草,后被人用作一味药草。专是医治牛羊马匹感染伤寒所用,因其性烈效猛,可以起到驱寒的功效,对于湿气颇重的十万大山是不可或缺的药材。正因如此才被我们十万大山的养马人广为使用,医治牲畜伤寒。”“医治伤寒...”包元乾倒是听明白了,却还有些不明白。这治疗牛羊马匹伤寒的马儿燥,如何与大象扯上干系?往日他在边关治疗马儿,也多是以决明子捣碎而为。清儿见他似懂非懂,笑道:“这病马病牛若食了这马儿燥,须臾便可痊愈。可一旦若是正常的牲畜误食了马儿燥,那便为性情大变,极为暴躁且腹泻不止。”“哦...原来如此。”包元乾恍然,忙道:“清儿你的意思是,把这马儿燥偷偷给那野象服用,让它腹泻不止,去不得那会同馆?”“包大哥糊涂,难不成你是想让那野象更加暴躁不成?”清儿噗嗤一声,皎如明月,她捂嘴摇头道:“清儿的用意,是让包大哥让贡象食用这马儿燥。”包元乾皱眉道:“如此一来,岂不是让贡象腹泻不止,如此得不偿失,可不敢轻易尝试。”清儿道:“包大哥有所不知,那十万大山的族人在日积月累中总结了相当的经验。对于牛羊马匹来说,少量的马儿燥便能使它们躁动腹泻。可是大象体型庞大,轻微服用少许马儿燥不但不会狂躁,遇其惊慌惧怕时,食用它反而有助于温顺其性,固其胆怯之心,更无须担心腹泻不止。”包元乾听到这般门道,这才似有所悟,原来这马儿燥对于大象来说,还是一剂良药!他本就担心贡象乃是温室娇花,若是被野象一惊,沐君娇嘲笑自己事小,可因此丢了天朝颜面,引得朱棣震怒,那才是得不偿失。如今听清儿说来,这马儿燥有稳固性子,温顺心境的作用,若是给贡象吃了倒是不虞忧虑关键时候掉链子!包元乾支起身子,来了劲儿道:“当真有用?”清儿嫣笑道:“包大哥是我姐弟的救命恩人,清儿报恩尚且来不及,如何敢诓骗包大哥?”“既然如此当是宜早不宜迟。”包元乾立刻起身,正欲出门去忽然又想起什么,“清儿,你说这马儿燥是生长在十万大山之地?那光这几株够不够?”清儿摇头:“自是不够,大象体型巨大,这几株怕是一头也不够的。”包元乾一抚额头,有些丧气。清儿却得意道:“这几株不够,可是包大哥家中却足够了。”包元乾似是幻听般,心道自己家中何时有了这些东西?清儿旋即便带着他,往后院堆放柴火之地而去。清儿推开柴门,包元乾放眼望去,暗叹不已!只见这小半间柴房内,竟然都堆着不少枝叶枯黄的马儿燥!“清儿..你这是..”清儿得意地双臂环抱,极为罕见地抬起下颌道:“包大哥有所不知,这马儿燥本是长于极南之地,应天理应是没有的。只是清儿长年随先父行船,知道这镇江府附近,是由樊良湖与夹江水交汇之处,水文迥异,乃水汽升腾之地。也是偶然一次机会,便让我在水下丈余河床处,发现了这马儿燥的存在。”包元乾方才担心地便是这应天不产马儿燥,故而有那一问,却没想到清儿竟然从镇江寻到了这马儿燥的存在!他往日公事繁忙,根本无暇顾及柴房中堆了什么。包元乾深吸口气,抓起一把马儿燥道:“所以你平日便偷偷采集了这般多马儿燥?”“也不是,清儿使了些小钱使唤撑船的船工替我去采集了不少。”清儿抿了抿薄唇,犹豫了下便道:“包大哥虽然不说,但是清儿这些日子也明白包大哥在饲养象兽。包大哥每每回宅身上那股子象味儿这掩不了得,可清儿却知道包大哥不善养象,多是会遇到棘手之事。往日清儿见包大哥沉吟苦恼,所以便私下采集了些马儿燥想替包大哥应付不时之需,没想到到如今真帮上了包大哥。”包元乾听罢,倒端地是对这小女孩刮目相看了一番。他往日只觉得这小女孩性子柔弱,唯唯诺诺。没想到心思却也活络,不声不响地便偷偷搜集了这般多马儿燥!这些马儿燥长于江水浅滩河床,也难怪驯象所那些象奴不知,照理说贡象训练完毕也无须马儿燥辅助,加之他们终日居于城中驯象岂能知道长江中竟然也有此物,也多亏有清儿这样的船娘才知道其中玄机。包元乾心头痛快,直言道:“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清儿,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清儿含蓄一笑,“包大哥于我有恩,我也得出功出力才是。”包元乾长吁一口气,嘱咐一声,便转身出门而去。.......应天府,皇宫。朱棣居于乾清宫书房内,龙案上堆满了批阅的奏章。三个太监侍立一旁,一人持印,一人秉笔,一人呈奏。朱棣接过奏章御览后点头首肯,这才由秉笔书文勾决,再以掌印盖下大印。只见朱棣屏气凝神,一一御览之时,只见一封奏章的署名引起了他的注意。“右副将军...耿炳文?”朱棣哂笑一声,没想到这个耿炳文会给自己上奏。他缓缓展开一看,只见其上所言皆是江北瓜步等地白莲四起,又有星火燎原之势。言及他本为天子安插长兴侯府之人,只是猥任了右副将军一职,如今右大营管辖的瓜步出了乱子,他却不知如何事好。将士们不知内情皆以为主帅怯懦,纷纷群情激奋几有以下克上的动静。为了安抚将士,这个耿炳文上奏请调右大营部分兵马前往瓜步平叛,以安军心,以免暴露了他的身份。造反这事,朱棣本已见怪不怪了。这白莲本就如附骨之疽一般,自从他靖难之后更是被白莲教抓住了把柄,大肆驳斥他为篡逆之辈,大大小小的起义就没断绝过。只是这耿炳文言语倒是在情在理,一个冒牌的老将显然是很难独自镇住这些骄兵悍将的。若是瓜步生乱,派遣右大营前往平叛倒是无可非议。朱棣沉吟片刻旋即冷笑一声,随意地将奏章丢给一旁秉笔太监,淡淡道:“准。”秉笔太监看了看这耿炳文的奏章,不由地小心翼翼道:“圣上,这调派大军一事恐小人生乱。不若让缉事处往瓜步一探,再做定夺?”朱棣斜靠在龙椅上,闻言冷冷地瞄了一眼那太监。太监被他虎目一瞪,吓地三魂去了七魄,赶忙跪地请罪。朱棣也不追究,只是道:“朕如何说,你们便如何做。虽然你们司礼监设了内书堂批奏,可也别忘了自己的职责,学那些文武行僭越之事。”他语轻言深,惊地几个太监连连磕头,这才作罢。就在他警告三人时,外间碎步而入一小太监,匆忙跪地道:“启...启禀圣上,纪纲纪大人星夜求见,此刻正跪于殿前待召!”“哦?”朱棣皱眉,心下却已有些恍然,“让他进来。”小太监起身离去,只须臾便领来一个身着飞鱼服,却头裹着血染纱布的男子。“臣纪纲,参见圣上,吾皇万岁!”那人五体投地,声如雷鸣却含含糊糊。朱棣看地好笑,灯火葳蕤之下,见他这副狼狈模样,若不是事先通报姓名,他都认不出此人乃是纪纲了!朱棣不由问道:“起来起来,你他娘的怎地搞成这番模样?”私下没有外人时,朱棣还是习惯性的爆了粗口。纪纲嘶了几声,揉了揉半张快肿成猪头的脸,含糊不清道:“回圣上,微臣听闻瓜步有白莲动乱,静在京畿之地这才带着北镇抚司前往打探。没想到这回白莲教...并非是小打小闹,不但人数众多还来了不少身手卓绝之人,微臣大意中了埋伏便被伤成这般模样,侥幸逃回。”“又是白莲教...”朱棣恍然,似乎从未看过那奏章般,一副恨意丛生的神色,“为何这些白莲教便如此跗骨,斩杀不绝!?”纪纲脸肿着,虽然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缝,却正好便宜了他直勾勾地打量朱棣的神色。他见朱棣暴怒,便急忙作揖道:“圣上,此次瓜步之乱决不可掉以轻心。白莲教不少贼首聚集那地,聚众劫掠。若是能遣管辖之右大营进剿,而我北镇抚司从旁呼应,定能一劳永逸。否则...瓜步距京城不过百里,若是闹大,在京的各国使臣将视我大明为无物,届时天威扫地矣。”没成想朱棣非但未盛怒迸发,反而冷笑一声,对着身旁秉笔的太监道:“瞧见没,你们几人还让我差派锦衣卫前去打探情报。没成想别人老早便已带人前往,都说锦衣卫是寡人鹰犬,这鼻子还当真是灵。”几个太监常伴朱棣左右,知道他如此言语绝非是夸奖纪纲,反而蕴藏了三分怒火。纪纲跋扈,自然不会如此细致,更不知方才朱棣才看过耿炳文的奏章。他兀自作揖道:“微臣只是惶恐有负圣恩,这白莲教迟迟未灭,乃是圣上心头大患,这才...铤而走险,折损了些人马。”纪纲还以为朱棣是责怪他冒进,折损了人马,急急解释道。朱棣目光炯炯,盯着纪纲道:“好一个有负圣恩...这白莲教当是要灭的,只是...朕独独不明白为何你北镇抚司行动,事先却不上奏寡人知晓?等到如今事败归来,还有脸来见朕....纪纲,你他娘的狗胆包天!!”只听得书房中龙吟虎啸一声,朱棣一掌拍在纯金龙案上,发出巨响。太监宫人们吓地伏地而跪,纪纲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看着朱棣瞪着虎目,咬牙切齿一副要刮人皮肉的盛怒之态!锦衣卫虽然有自主行事的权力,却必须要向皇帝上奏行动,作为副本。其目的便是要让皇帝知道你们每个行动都去做甚了,行动结束后都要呈上口供记录在案与皇帝手中的副本核对。若是核对的上,则是安然无恙,核对不上那皇帝便要治锦衣卫的欺君之罪!纪纲一把鼻涕一把泪告饶道:“圣上明鉴,微臣绝无二心。只是事急从权,微臣眼见往日捉拿贼人失利,让圣上失望不已拆分了锦衣卫,这才立功心切想独占头鳌揽下这功劳,轻敌冒进...非是臣刻意不报!”他说地在情在理,锦衣卫被拆分后,纪纲手中权力大减,对于锦衣卫捉拿不力一事颇为整顿一番。如今托辞说来,朱棣也只能轻哼一声,不予多言。“看来这白莲祸患日久,已到了不能不连根拔起的时候了。”朱棣搓了搓下颌长髯,“朕非是怪你欺君之罪,而是你自靖难以来居功自傲,跋扈不已。行事常常急躁,冒失,朝臣对你多有怨言,结怨甚多。”纪纲肿着猪头脸道:“圣上回护,微臣感激涕零。”朱棣轻叹一声,收敛怒气,平静道:“朕早便策划将白莲教一网打尽,你本就是朕欲准备对付白莲教的先锋之人,可如今你却伤成这般模样....”“回圣上,微臣乃沙场武人,誓死效忠圣上。区区这点小伤算甚,微臣尚可上马挽弓,正欲与那白莲贼人一决胜负,血洗前耻!”纪纲一听,蓦地一把掀开头上包裹的纱布,红肿一片,隐有血丝!朱棣眼神一动,精光闪过,旋即有些不忍道:“朕是于心不忍,近来爱卿也算是受苦了。”他一语数关,自从包元乾入朝,这纪纲便屡屡受挫,酸甜苦辣自有纪纲自己品尝。纪纲跪地磕头,一脸决绝道:“微臣自入应天后飞扬跋扈,得罪不少人。幸有圣上回护,这才苟且活命,如今是悔不当初。可锦衣卫往日懈怠,有负圣恩。微臣身为锦衣卫同知,羞愧莫名,早便想除白莲逆贼以报圣恩!如今贼首聚于瓜步,微臣誓要一举荡平之,将功补过!微臣可在御前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尽灭白莲,臣自枭首以谢圣上!”“好!好一个纪纲!”朱棣龙颜大悦,起身扶起他道:“这才是寡人认识的那个纪莽子,悍不畏死,有股子狠劲!”“多谢圣上成全!”纪纲咬牙恭敬道。朱棣笑道:“朕不但让你统领北镇抚司人马,还会拨左右羽林卫交予你,配合右大营进剿瓜步之乱!”纪纲受宠若惊,这左右羽林卫可是班直御林军,他蓦地跪地山呼万岁,只是配上肿成猪头的面容,实在是滑稽。朱棣再次扶起他,寒暄勉励一阵后,纪纲才依依不舍地告退。“纪纲...你我君臣生死一场,你可万勿让寡人失望...”朱棣见纪纲退去,和煦的神色收敛,继而换作了一副噙着冷笑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