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北!?”
随着宫彼乐的叫声响起,暹勒摩转身一把接住差点晕厥摔倒的真北,从手腕皮肤传来的寒意让暹勒摩低喃:“看来,是与幻术不太契合的人。”
微更与浅晕应声看去,浅晕在远离真北一定的距离处,她伸手,悬空抬起真北的手,火气从其手中朝着真北温润散去,渐渐的,真北惨白的脸色开始重新浮现血色。
真北慢慢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都像散架以后重组般陌生与难受,就连脑袋也像被人拿棍子在里面翻天倒海搅动了一番,混乱不已。
“真北,你怎么样?”宫彼乐连忙跑上前扶着他坐下。
“啊,没事”真北扶着头,一脸难受却还是习惯性回答,“嘶——”当他不小心碰到手掌的时候,残留的灼伤痛觉也陆续回归。
浅晕一脸愧疚与不知所措,却只能沉默。
身旁将她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的微更又何尝不明白此时浅晕的心思。
“浅晕!”真北回过神来第一时间连忙四下环顾,直到他抬头看见平安无事的浅晕时他这才露出放心的一丝笑意。
浅晕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看着被自己破坏的殿阁,身边被波及伤亡的灵子,眼前的这一切是她不曾想到也不曾想过的,她双手微颤感觉到一种可怕如铺天盖地的阴霾扑向她,让她再次怯懦,想要逃避。
“所有发生的事情不论是可以避免的,还是无法避免的,已经变成现实,逃避,也改变不了”微更侧身从伸手抓住她的双臂,声线中始终带着理智。
“这,也是我要做的事情吗?”浅晕像个孩童一般无助胆小。
“这并非是一个人要承担的责任,这次,我和灵子们与你一起承担”
浅晕望向微更,他没有再因为任何理由放开自己,于是,她低头,答应着点头。
萨纳然重重松口气,然后来到暹勒摩身边,用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他后开口:“看来,这一次的鲸乐都之行可以堪比过去的任何一次历险经历了,差点把命留在这里。”
“你何时变得如此惜命了?”暹勒摩微微侧头,口吻中带着些惊奇味道。
“男人心也是会时常根据风向改变的,尤其是在突然遇见让人感兴趣的东西的时候”萨纳然看向鱼庭雀一行人习惯地挑挑眉。
“是么……”暹勒摩说着将脸转向斜后方,麝香甩着头用前蹄在地上刨了刨,一副要冲刺过来的架势,他往旁边挪了挪,“可别只因为好玩,却因此让自己栽进去了……”
麝香铆足了劲儿朝着萨纳然冲过来。
萨纳然发出一阵轻笑声,旦见他连头也不回,抬手往后一把抓住麝香的尖锐鹿角,听得麝香从鼻子里发出沉重的呼吸声的刹那,他挥手,轻松便将麝香往旁边一甩,麝香整个身子便都滑了出去。
“真能遇见这种强劲的对手,玩儿起来,不是才更带劲儿吗。”
“那,擅闯者的身份,知道是什么人了吗?”
萨纳然转动眼珠耸耸肩:“什么都没发现,大概,又是听闻了鲸乐都灵子一事窜进来起了歹心的家伙吧,这种人,每次在鲸乐都出现后都能碰上,恰好他运气不错,居然能够接近殿阁还将火灵带了出去……”
“运气不错啊”暹勒摩口吻变得意犹未尽。
“虽然结果可能跟他预想的不同,但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见识到火灵呢,这难道不算吗?”萨纳然对于那个男人的下场,谈及的时候一脸理所当然的轻松。
暹勒摩注意到萨纳然手腕上迷你面具的装饰物少了一件,顿了顿后他看向火灵的方向,继续开口:“不过是一个念头被触动,传闻中能够给予他人奇妙力量的火灵,却让触碰之人得到那般的下场,连同与之有联系之人也受到连累,这故事似乎对灵子而言不算坏。”
“你的意思是,若是被人知道凡是擅闯者敢觊觎火灵者都不会有好下场,或许之后就不会出现……”
“见识过火灵的力量能够敬而远之者是贤者,可世间的愚者同样不少,福祸相依,总是不能完全一言而决”暹勒摩说着打算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萨纳然有些听不太懂,“喂,你等等……”
水灵侧头看向暹勒摩,忽然抬手一挥掀起一道水银高墙挡在其面前。
暹勒摩停下脚转过头:“不知,这是何意?”
“这件事还未算真正完结”水灵浮身朝着殿阁外而去,看着始终没有恢复的天色他面容线条绷得紧紧的,“浅晕虽平息下来,但是整个鲸乐都因为灵子过度消亡变得不再稳定,你们本就不是我鲸乐都的灵子之身,若是贸然行动,会出现怎样的结果,我也不知。”
真北听见他的话这才想起自己一行人的本来目的,他连忙看向一脸冷漠的少主人,急切的站起身来:“这不行,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你总算想起正事了”季玄珂虽冷淡,可看见真北没事,他这才缓和了神情。
浅晕走上前,很是在意地盯着真北的手,她欲言又止,但还是温柔地开口:“抱歉,伤了你,还疼吗?”
真北连忙握住手掌,一时慌乱起来点头与摇头几乎分不清。
“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让你们离开的……”浅晕深深地望着他,从脸上和声音里所传递出的不舍与隐忍不难察觉。
真北一点点记起了自己在漂浮的意识中与浅晕的对话,他感知到了浅晕自诞生至今所承受的孤寂,她永远只能待在永生之火中偶尔借助水灵微更的水镜看见鲸乐都中的一些事情,但在她的世界里,永远都只有她自己,什么都感知不到,真北不过是感同身受了短暂的时刻已经觉得难受,很难想象她在如此岁月里是怎样忍耐下来的。
“浅晕……”真北叫住从自己身边经过的火灵,“那个时候我对你说的话是真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
“不行!”浅晕断然拒绝,她捏紧了手用力摇头,“你也见识过了我的力量,你只是被我的火气灼烧到已经是那种样子,你承受不了的,我也……我也不能再让自己去伤害任何人,和,和灵子了”说着,她已经决定回到水镜之内的永生之火中。
鱼庭雀看向那冰冷水镜内与自己认知中的火焰截然不同的永生之火,虽是火焰,却让人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温暖,甚至是冷冽得灼伤人。
“微更说得没错,我自诞生以来就是无法离开那里的灵子,可是偏偏,我不愿接受这个现实,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生来就只会伤害到周遭的一切,待在那里……只要待在那里,我便可以不再伤害任何灵子……”
“浅晕……呃!!”真北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难以想象的烈焰烧灼感让他瞬间单膝下跪,整张脸都因为痛苦拧成一团。
“放手!真北”浅晕一愣,猛地往后退并试图将手抽出。
“快放手”鱼庭雀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赶上前,“呃!!”可是浅晕浑身散发出的火气铺面而来让她本能停下脚。
“一定……有办法……”真北纵然疼痛难忍,可是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却并未打算放开,在火焰中剧烈燃烧一瞬变得焦黑的手让他发出自己也未想过的叫声。
“微更!!”浅晕慌乱地连忙唤道。
“真是乱来”微更飞身前来,双手抓住他双臂后,水灵身上的水气将其笼罩,可是即使有微更的力量保护,他的手也在不停被火焰当做燃料吞噬着。
真北缓口气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他却仍旧艰难抬头看向浅晕:“我……我要,履行我的承诺,我可……可以承载得住……”
“真北,你不要命了”季玄珂这是第一次如此紧张走上前。
“抱歉,察林”真北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真……真北,从不失诺……”
浅晕这是第一次被除水灵之外的人触碰,从这只手传来的真情实感让她几乎慌张起来,她摇着头,祈求地看着微更,声音里满是哭腔:“让他放手,微更,快,让他放开。”
微更低头凝视真北,这个在他灵子眼中可怕的人族,让他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难以置信的坚毅信念,以至于让微更陷入了短暂沉思。
“微更!!”
“只有一个办法”微更忽然开口,“只要成功,鲸乐都的现况说不定也能改变。”
暹勒摩忽然产生了兴趣,缓缓转过身来。
真北喘着气侧头看向他:“办……法?”
“现在看来,你或许能够办得到”微更看着真北的手,没想到居然从碳化开始一点点被修复。
“微更,你说什么?”浅晕听来更是惊愕。
微更很认真地看着她:“我无法为你实现之愿,现在,他或许能够办到,我愿意为之一试……”
“不,不行,他会死的,不可以,不可以”
“开始吧”真北几乎连片刻的犹豫也没有。
微更盯着真北,这次是以无比平等且真挚的态度开口:“你……真的会死的,这样你也愿意一试吗?”
真北忽然发出一阵坚信地颤抖笑声:“别啰嗦了,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我绝不会死的。”
微更看向浅晕,不等她答应,一把抓住浅晕的手,纵然浅晕还在抵抗,他便将其手放置在真北的胸膛上。
“啊!!”
真北整个人骤然被火焰燃烧,同时也被水银笼罩,在火焰的吞噬中亦由水灵之力一点点修复,往复循环的撕裂与愈合的痛苦即使是灵子也无法承受,而此时却被一个普通人承载。
暹勒摩捏紧手掌自喃:“离镜半许,终于见识到了。”
水灵抽身而出,他抬头向天空伸出双手,空气中响起一阵音波的震动,那是灵子的古语,随着古语既出,从天降落的墨色烟云如瀑布般将真北与浅晕包裹其中,巨大的烟云一点点被抽离天空,天空也慢慢露出原本的色泽。
“缀芙蓉,打开木灵树典”
应水灵命令,从殿阁四周出现的芙蓉树开始将整团烟云包围住,一只芙蓉花灵子拟态的女子站在芙蓉树顶点,在一片光芒中她的胸口裂开,无数灵子文字从中飞出,最后变成环环相扣的锁链将烟云锁住,直到锁链发出拉直的声响,烟云轰然被吸入地面。
“真北……”宫彼乐不忍看着火焰中几乎变得血红的真北甚至抱紧了自己的身子。
季玄珂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此时微蹙眉头盯着真北。
锁链贯穿真北与浅晕,然后从真北的胸口穿出将浅晕的手臂紧紧缠绕,拉着浅晕的手一点点陷入真北的皮肤和肉里,然后,最终在真北身体里开始进行契合。
“这就是离镜半许对吧?”萨纳然好奇地问暹勒摩。
“果然,能与火灵结下灵缘之人,得到的不仅仅只是痛苦”
“如果他能坚持过来,又如何?”
“鲸乐都的灵子历来不会轻易与人结下灵缘,更不会有人有机会能够得到火灵的灵缘,可他们竟然会动用灵子宝典,这就意味着那男子如果坚持过来,他将会被记载进入木灵树典,以他的灵光在其中镌刻下属于他的历史,并成为半个灵子”
“欸??将人变成半个灵子,那、那、那是……那又怎样?”
暹勒摩如果不是蒙住了眼睛,或许此时已经甩了萨纳然无数个白眼:“无数人都觊觎灵子奇幻的力量,可又有多少人真正得到过?你自己想想一个人变成半个灵子会怎么样。”
几乎失去了意识的真北忽然浑身皮肤一瞬恢复原状,那致命的灼烧感即便还能感受到,可是,他却并非再是以被动去感觉,而是,自身自带的炽热。
“太好了,你挺过来了”浅晕的哭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