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被她这样的反应给逗乐了,年轻莞尔一笑将她从上到下轻浮的打量:“你想什么呢,就算是魁依也会挑客人好吧,只是商主吩咐,让我见到你把这东西交给你,让你能顺利进入镇主家里”说着,他伸手从身边一个男孩子手中接过一块眼睛图案的花贝,“如果没有这东西,你是绝对连门都碰不到的。”
“是么”鱼庭雀总是后知后觉的冷静下来,这才将自己刚才怂怂的状态慢慢调整,“你就该早说嘛,我还以为你要……要那个什么呢。”
“哼”年轻人略带嘲讽的轻笑,“我可不接初露的活儿,那可是很糟糕的感觉,要是碰见嘴碎的,吵死人了。”
鱼庭雀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这家伙给嘲弄甚至嫌弃了,也不知从哪儿来的莫名盛气怂恿着她,只见她单手叉腰单手刻意的扶着门,姿势不正常的扭着:“说谁是初露呢,本行者可是身经百战的常胜将军,臭小子你敢门缝里看人。”
年轻人抽了一口烟,虚缝双眼将她再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怀疑的吧唧嘴:“那还真是失礼了”忽然他转动眼珠一笑,走向鱼庭雀,似乎一瞬间变成了正常的迎客面貌,露出如狐狸般的笑容单手捏住她的手腕,几乎贴近了她的身子,躬身低喃,“既然那么厉害,我也破例不那么挑剔,只要行者肯出莫比,多少次就让常胜将军说了算,而且,这位将军的身材似乎还不算太糟。”
“嗯?”鱼庭雀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他用着手指轻轻按了按她不显山不露水的胸肌:“刚才抓住行者衣服的时候可能是习惯了,顺便探了探”他始终笑颜如花,一副准备开始迎客的表情。
“开玩笑开玩笑开玩笑”鱼庭雀顿觉耳朵发烫的一把将对方推开,或许是力道没控制好,让年轻人往后退了好几步,此时他一脸惊讶的盯着她,鱼庭雀连忙收好手中的花贝狼狈的连忙扒拉着门,似风一样逃窜出屋子。
“真是遇见一位好性急的客人”年轻人腻笑着探出身,故意散乱着衣服对着她摆摆手,“真不愧是行者,胃口这么好,下次可别再饿急了找食,您撑不坏,食可不经吃~。”
“那混蛋”鱼庭雀慌乱的连忙裹着自己的行者服边跑边骂。
滋滋滋滋滋——
蹲在巷子口的乞望对那刺耳的声音表示很烦躁的不停用爪子挠着耳朵,甚至很少见在平日发出闷闷的吼声,巷子里面对木板用指甲扣着发出噪音的鱼庭雀已经快憋到极限了,没想到才刚进镇就被人完全捏在手心玩弄,一想到刚才那年轻人口中的商主她就不免想起有着几乎同样让人不舒服的努哈琴的身影,那男人说着自己只是收租人,可分明就是调教出跟他差不多气人手下的花坊老板。
终于冷静下来的鱼庭雀拿出烟杆平复心情,她顺着墙坐下来,侧头看向巷子外被严密把守的镇主宅邸,看门口守卫的架势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靠近的,她拿出花贝略显沉思:“区区一个翳宿屋的老板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毗邻小镇多年相安无事不说还能将生意拓展到小镇里,果然是跟小镇有交易往来”,她慢慢站起身来扭动脖颈伸展身子,“这又是要上演什么戏码,人还真是欲望缠身。”
凭着花贝果然顺利进入宅邸,鱼庭雀打量着这重重叠叠建造的屋子,外面与街道上一样被眼睛图案的宽幅长布覆盖,但内里似乎没什么奇怪的,可能是布局过于紧密,给人一种稍显压抑的感觉,也不知道弯弯折折经过了多少屋子与花庭,终于在一处豁然变得巨大的内庭白石院子前停下来,被仆从引着进入只有廊柱与廊顶的回廊上,稍微偏向南部来到了一间会客的屋子,自从经过身后那巨大的内庭后的建筑忽然就不同了,无比的敞亮甚至这里是唯一没有以鸟笼将整座屋邸罩起来的地方,可能整个镇子上只有这一出是这样。
鱼庭雀听见身边有人的脚步声响起,两个女侍端着准备好的待客茶果与客桌来到她的身边,就在两人即将退下时,鱼庭雀忽然察觉到有人给自己塞了什么东西,她稍稍转过头,刚好迎上一个小姑娘的回应眼神,她这才捏紧了手掌。
“您也是受雇专门前来的吗?”在鱼庭雀分神之时,从后走出一位身着显贵但是素雅长服的中年男子,声音虽低沉,但整个人却少了一些生气的样子,看他坐在当家的位置上,应该是镇主——奈须其·平氏。
“为人所托,还请镇主见谅”鱼庭雀懂礼的颔首,此时她已经褪去了行者长服,一身便于赶路的淡蓝色晕染膝上中长分离式束身衣裤,淡雅合身,将她整个人更显清瘦高挑,少了几分行旅者的随意多了几分儒雅的气质。
“那倒是无妨,不过是再正常不过之事”男人这么说着的时候口吻虽平淡,但添了一丝的无奈与一丝的无力感,“我是这座小镇的镇主,名曰奈须其,既然莫玛是受雇者,还有花贝为证,我虽对那些毫无根据的谣言没有信任过,但还是要安抚人心,那就请莫玛,尽快为吾子进行证明。”
“是,在下这就做准备,还烦请镇主同时准备一些东西,全部齐全后送往少主处”
“好,我让仆从按你的要求去备齐。”
结束了拘束的会面场景,鱼庭雀走到庭院里来到正伏在水池边的乞望身边,她看着活水中饲养的一尾尾漂亮得好似穿着华丽蝶服的美人一样的鱼儿不觉蹲下身,乞望摆动着长尾,圆圆的大眼睛一直盯着鱼儿不放,原本应该被惊吓到的鱼儿居然好奇的一只只游到水面,与乞望一样好奇的啄动水面望着乞望这个不曾见过的动物,看来应该是从小被饲养在这里,已经习惯了人,甚至不怕任何东西,恐怕就连自己的天敌都忘却了吧。
啪——
正想着的时候乞望一挥爪子,精准的将一尾金红相间的鱼儿给抓出水面,飞出老远才落地,鱼庭雀吓了一激灵甚至没来得及抓住兴奋的乞望,还以为乞望铁定会一口吞了那鱼,没想到那只鱼儿竟然在岸上激烈的活蹦乱跳,甚至用那漂亮的鱼尾给了乞望好几个大耳光,然后蹦跳着最后扑通一声又回到了池子里,像是在嘲讽一样,对着岸上的乞望居然吐泡泡。
“精力也太旺盛了吧”鱼庭雀没料到这鱼看起来弱不禁风甚至美丽得几乎只有出现在画作里,战斗力还不弱,甚至有水陆双栖的意思。
“莫玛,您要的东西正在准备,您要先去少主人那里吗?”
“嗯,稍等一下”鱼庭雀抱着激动的乞望正在安抚,现在如果放开它的话指不定会将这整个池子里的鱼都给霍霍干净了。
“这些鱼是我家夫人从外面带来的,听说之前生活在水质非常不好的环境里,现在安居在这个池子里的鱼儿都是生命力非常顽强的,而且,领域意识也很强,就算面对再庞大的异类只要靠近它们的领域都会被它们教训,莫玛可要小心哦”
“啊,就算是再强,可体型悬殊过大最终还是胜不了吧”鱼庭雀现在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勉强按住乞望,说话间她不经意回头,竟然是那个塞东西给自己的女侍,“你?”
女侍抬手放在唇上示意:“我叫乌桃,商主吩咐,要协助莫玛。”
又是努哈琴的人,鱼庭雀这下更是确定那个男人可不是普通人,可真神通广大,哪里都有人。
“若是经历了最糟糕的环境,哪怕是见到有一丝逃离的希望,都不会错过的,更何况还是拥有了如此绝佳的生存之所”乌桃看向池水中渐渐聚集起来朝着乞望喷水的鱼儿,“就算知道结果会粉身碎骨,也会奋不顾身,这应该不止是动物的天性,更是其同类的本能。”
鱼庭雀一巴掌拍在乞望脑袋上,让它安静下来,对于这少女的话她总觉得意有所指,于是试探的问:“你家夫人,不知是……”,“我家夫人来自东部,不过出身西南,是位温良贤淑的美人哦”乌桃说起那位镇主夫人时,分明很是喜欢的样子。
“那,我听外面的人说,你家夫人曾有过婚配是……”
“嗯,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乌桃几乎没有要掩饰的和盘托出,甚至显得很正常,“世间之人对此诟病总是乐此不疲,一旦找到能够与之牵连上一丝的关系都会被放大,就算大家早就知道真相还是会被身边人一再询问后便动摇了自己的想法。”
“一个人说的时候被人当做妄言,另一个人再借着润色后就变成了谣言,于是,随着更多人加入,那时候所谓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人们的所好奇的东西早就变质了”
乌桃缓缓看向她,双手习惯的背在伸手握着,表情变得有些压抑:“嗯,的确如此,现在已经被传得五花八门,甚至很多人都说着让人不舒服的猜测结果,而且,似乎对此很感兴趣的样子。”
“那,你告诉我的事情,是希望我斩断这些非议和谣言拧成继续撒播的丝线,不让它们继续去无止境的纠缠你家主人的意思,对吧?”鱼庭雀刚才已经看过了她塞给自己的纸条。
“莫玛是商主代雇而来之人,我也受着商主的照顾,同时我也是镇主家的侍从,我只是……”乌桃看着渐渐恢复平静的池水,不知道在想什么,“尽力在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
鱼庭雀需要的所有东西都已经备齐,她也被乌桃带着来到那位少主人的处所,这里比起前面显得幽静不少,甚至这里的外面连着一片树林,完全将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一览无遗,鱼庭雀眺望,那座山应该就是本地最著名的五加山,据说此山是小镇的禁山,山中因为盘踞着凶兽,此凶兽飞起来能够遮天蔽日食人毁地,而那些常常到小镇捣乱的飞禽都是凶兽的后代,不过鱼庭雀对此倒是很怀疑,因为凶兽与灵兽几乎同宗,而且比起灵兽,凶兽几乎只有在最特殊的情况现身,甚至比灵兽还要接近神兽类是具有神性的神物。
‘我想要行者帮忙之事其实也是代人所办,近日来不知何人在钦塔夫镇上散播有关镇主之子非镇主所出的谣言,这件事不仅对镇主而言是一种侮辱,对小镇而言更是举足轻重之事,因而小镇的长老们希望能够寻得一位与小镇不相关的行者前往镇主家,对镇主家的少主人进行言证,以此来堵住悠悠众口,令谣言断绝,并安抚人心’
‘既然是这种轻而易举之事,商主大可随便找人就办了,为何偏偏让我去?我可没听出有任何与我追寻之物有丝毫关联的地方。’
‘如果我告诉行者悬赏之人最后犯案的对象与小镇有关,那么行者是否会感兴趣呢?你如果要追猎行迹,能够接触到镇主其实并非一件无用功。’
‘商主果然是商主,能够将自己的一席之地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自然也要与周边四邻搞好关系’
‘毕竟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不能断了,况且我还是在做人的生意’
‘我看不仅是人,恐怕还有其他特殊的客人吧’
鱼庭雀回想起努哈琴那时的委托,现在再到这里,虽然不知道是否与镇主有关,但现在重要的是她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当乌桃打开少主人的大门,鱼庭雀站在外橼下的庭院里,片刻后听见咕噜咕噜滚动的声音响起,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藤编的圆球朝着这边滚来,做工精美内里嵌着三颗同样圆形的花球,滚起来细听能够听见像铃声的空灵音色,球掉落在她脚边,她这才弯腰拾起。
“莫玛,这位便是我家少主人,西尼尼都·那木,平氏”乌桃走入屋子开始收拾一地的玩具。
鱼庭雀抬头看去,一袭有钱人家华服的孩子坐在地上正在玩花棋,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年纪,一头及背的细软长发就那么散着,当听见乌桃唤鱼庭雀时这才抬头看向她,稚幼的脸上一双杏眼如玻璃一般色泽透明,左额角有一道浅浅的三瓣印记,一眼看上去与那位镇主似乎的确没有太大的相似处,只有那鼻子有点神似,难怪会被人说不是镇主所出之子。
“之后如果有失礼之处,还请少主人多担待”鱼庭雀微微颔首,得到允许后这才走进屋子里。
西尼尼都睁着大眼睛盯着眼前这个陌生人,直到乌桃将所有玩具都收拾好以后他才转移了注意力,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孩子气,硬是要从乌桃手中重新抢过自己的玩具,鱼庭雀见状蹲下身将手中的藤球递给他。
“不要”软糯的声音响起,却见他一把将鱼庭雀手里的藤球拍掉,藤球有些可怜的朝着屋外滚落。
“抱歉,少主他很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乌桃露出为难的神色。
“无碍”鱼庭雀对此没多大感觉的站起身后快速扫视屋子,就是普通的有钱人家给孩子准备的屋子,陈设并不复杂,大多是孩子喜欢的东西,她收回视线的那刻忽然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放在南方桌上的一个雕工挺奇怪的木雕,看起来是半成品,能看出是人形不过很粗糙,更像是出自普通人之手,她随声呢喃,“反正这种小崽子都一个样,让人喜欢不起来。”
门外响起一阵数人的脚步声,乌桃连忙哄着少主并整理其衣冠,随着镇主奈须其与几位上了年纪之人的出现,鱼庭雀退到一旁。
“莫玛要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请开始吧”奈须其侧身给身边的几人让道,最后走入房间。
“那么,现在在此开始为少主进行言证仪式”说着,身边的侍从端着准备好的东西陆续放在鱼庭雀的身边,鱼庭雀净手后走向西尼尼都,就在蹲下开始解开西尼尼都衣服的时候,西尼尼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鱼庭雀一愣,只片刻,西尼尼都放手并发出尖锐的哭声,整个人都开始挣扎起来。
“少主,没事的,别怕,不会有事的”乌桃在身边连忙抱住他哄着。
鱼庭雀抬眼看着此时扑进乌桃怀里放声大哭的西尼尼都略显迟疑的扭动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