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辉回到茶庄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宵禁的时刻。

铜锣的声音在大街小巷中响起，一队又一队的骑兵，在新郑的街道上大声呼喊着。

新郑的宵禁是现代的晚上十点，夜生活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讲还是一个新名称。

大门开合的声音让荧古骤然睁开双眸，但很快它又放松下来，继续和周公约会。

脱掉大衣，将风寒的气息留在屋外，明辉悄无声息间坐在屋内，看着若的睡颜还有抱着若睡得跟一个八爪鱼一样的路平。

明辉罕见的没吃醋，只是整个人隐于黑暗坐在桌边，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后半夜，当路平睡眼惺忪的揉着眼去放水的时候面对黑暗中的人影差点被明辉这冷不丁的幽灵感吓出一身冷汗。

明辉一般是不和他们两个一起睡的，虽然这屋子之前一直是明辉在住，但现在的他基本每晚都是去另一间空房捧着内功心法修炼到天明的节奏。

“需要我给你们两个腾地方吗”

鬼使神差的点了下头，等明辉的理智回归他才发现面前早已经没有了小路平的身影

轻手轻脚的爬上床，明辉拄着手肘，脑海里的思绪胡乱奔腾着。

除了担任马车车夫的墨鸦外只有一个路平是他必须要带上的，就像若之前和他说的那样，她应该留在茶庄坐镇掌管大局，他的流沙幻影身能不暴露就不要暴露。

只是这种感觉是什么？

离别的愁思吗？

他的感性在告诉他带上若，理性在告诉他留下若，他该遵从感性的引导还是坚守理性的围墙？

这次的魏国旅行对明辉来讲其实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悲喜戏剧。

春秋战国一共持续了五百五十年，这段大分裂的时期秦王嬴政将作为最后的执剑人结束这个乱世，并且为之后汉朝的出现打下坚定的基础。

正是有了刘邦建立汉朝，才有了今日的炎黄子孙，泱泱大国，有了着我汉家衣裳，兴我礼仪之邦的伟大祖国。

放弃雄才伟略的嬴政，将孱弱不堪的韩国硬生生扶持到这个位置对明辉来讲不仅仅是一次豪赌更是他以公谋私的自私表现。

他和楚南公说看过另一种结局所以想试着换一种结局，但另一种结局就一定更好吗？

嬴政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皇帝，他的千秋功过只能由时间去评判，虽然他的秦国二世而终，但正是因为他的丰功伟绩才有了现在的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让韩非这种坚持人性的人当家做主对这个世界的发展就真的更好吗？

真的能让这个世界走的更远吗？

只有当人类的“兽性”维持了人类的生存，让人类可以存在下去，可以帮助人类解决很多重要问题的“人性”才会有存在的价值。

兽性是因，人性是果，没了作为皮的兽性，人性这个毛会不会也不存在。

这个年代匈奴可是很强悍的，更不要说后世从白山黑水中走出来的女真，还有游牧的蒙古与大洋彼岸的那片世界。

他的一己之私会不会让这个世界没有了中国这两个字？

这个小世界的未来会因为他的插手而变成什么样子？

纷乱的思绪让明辉猛地一闭眼，这些问题他现在根本给不出答案。

“你的心有些乱了，在想什么，这种心神不宁的表现对现在的你来讲真的有些罕见。”

若睁开双眸，翠色的眸子带着从一而终的温柔关切的问道

明辉的呼吸声落在她的耳边，她是被这种骤然变得局促的呼吸声吵醒的，如此沉重的呼吸声上一次见似乎还是明辉选择将众生的命运还给众生的时候。

“没。。。”

刚吐出第一个音阶，明辉下意识的就想否认掩盖自己心态失衡的事情，但很快又摇着头承认了若的猜想，这种面对面的场景对若撒谎是多余的举动。

“在想我真是个不称职的管理者，假公济私，仗势欺人，徇私舞弊，肆意妄为，罗天要是真的有七情六欲，我估计我早就被他五马分尸，切碎了喂猪了。”

若轻笑了一下，这话不算错，好好地被万人敬仰的日子他不过，非要隐姓埋名，将自己的存在从所有典籍中抹去

明辉称职吗？

其实最初的他对罗天来讲还是很称职的，忠实的履行自己的职责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

因为善恶对错这种观念本就是人才有的东西，作为天之道的代言人本就是不应该去在意短短几千年间的由人的思想演变出来的这些名为‘人性’的东西。

那个时期的明辉只要是职责范围内的东西，就算他将事情的始末调查的一清二楚也还是会按照规章制度去办事。

但这种日子对明辉来讲确实太残忍了

他毕竟不是机器，执法者为情所动，徇私枉法就是早晚的事。

“称职与否并不应该由你来评价，荧古它已经将他们的答案带了给你”

正是因为明辉的抗争才有了后面的这个人人都可以追寻自我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