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裕王府新开,京都内十分的热闹。裕王府内没有女子把持着,凤于飞一早就和凝歌出了宫。
凤于飞一早上新赐下来一身大红色的宫装,长衫曳地,上面绣以簇拥盛开的妃色牡丹,衣领襟口又以金线绣上流云,衬着头上碧玉雕成的牡丹头面,衬得凝歌雍容华贵。
本不是倾城色,却重在有一份自信。
凝歌怡然笑着,端庄得体,丝毫不在意自己脸上的疤痕给这一身衣衫掉了多少分数。
马车上安静的厉害,凤于飞板着一张脸闭目养神。凝歌侧目看去,正瞧见凤于飞眼睛下面的青黑,暗想他大概是昨日里熬了一夜,也不知道是在应付什么样的事情。
一想起昨日里他匆忙赶来,又匆忙离开的场景,凝歌心里就莫名的发紧。
这是还在生气呢。
凝歌抿了抿唇,几次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如何都开不了口,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尴尬起来,正在凝歌浑身发冷之际,听见了马车外一阵激烈的鞭炮声音,马车一个摇晃就彻底顿住。
凝歌实在受不了马车里沉闷的气氛,掀了长裙就出了马车,却是被身边的凤于飞一把扯住,淡淡道:“慌什么?”
凝歌翻了个白眼,只好顺势坐下来。
一盏茶的功夫,才有人来撩开车帘子,长彦的尖细带笑的声音传进来:“皇上,娘娘,裕王府到了,进门炮竹已经放过了。”
凤于飞点了点头,这才起身下了马车。
凝歌只觉得那金黄晃的她眼花,正是愣神的功夫,那帘子外面就伸出一只手来,细白袖长,大拇指上套着一个碧玉制成的扳指。
正是凤于飞的手。
即便是拿惯了刀剑,历经风霜,也依旧保养得体,看起来虽然宽厚却不粗糙。
“下来吧。”凤于飞淡淡道,却是刻意别过头去不看凝歌。
凝歌抿唇,终究是绕开了那手自己跳下了马车。
凤于飞敛眉,收回手拢入袖中背在身后,踩着一地鲜红的鞭炮纸走在前面,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
新建的裕王府很是豪华,不像是临时起意。门头上描金的匾额上龙飞凤舞的标榜着三个字:“裕王府”,矗立在两边的门柱上雕龙栖凤,好不奢华。正门口大概有数十个阶梯,阶梯之下是两个活灵活现的石狮子,石狮子上用红绸子各自系上了两个巨大的银铃铛,那铃铛很轻,风一吹或者是鞭炮一震就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
正是骤雨停歇,青石板路上还积着水。
裕王凤于曳双手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身上一袭白底的翠竹长衫,玉冠束发,额头上一串八宝金抹额,显得人格外的精神。
凝歌和凤于飞在众人簇拥之下拾级而上,凤于曳迎上来,却只是朝着凝歌行礼道:“娘娘吉祥。今日大驾光临,叫微臣这新宅子蓬荜生辉呢。”
凝歌挑眉各自看了一眼这别扭的兄弟俩,抬手拿了身边唤月手上的一个礼盒递到凤于曳手中:“恭祝王爷乔迁之喜,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凤于曳身边的小厮接了东西进去,他才开口道:“娘娘人能来,已经是微臣的福分,哪里还要带什么礼物,岂不是生分了。”
凤于飞瞥了一眼有些热情过头的凤于曳道:“好了,进去吧。”又侧身吩咐长彦:“长彦,把东西放在门口。”
长彦哎了一声,凤于飞却已经把凝歌扯进了裕王府,手心互相攥着,些微有些用力。
“皇上这是在气什么?”凝歌莫名。
凤于飞倏然转深,放开凝歌的手道:“你跟裕王爷的交情倒是不一般。只是深宫之中有人做文章,出了这皇宫依旧有人做文章,今日这样的场合,还是避讳一些的好。”
凝歌想了想,道:“皇上这是在妒忌我和王爷关系好么?”
自从昨天晚上因为绛寒的事情,一早上出了宫门就不见凤于飞理会自己。
“你觉得呢?”凤于飞反而把问话丢回给了凝歌。
凝歌实在是受不了这阴阳怪气的气氛,脱口道:“绛寒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在你告诉我之前,我也并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一方的人马。但是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管是谁都和我没关系。”
凤于飞侧首看了一眼无比认真的凝歌,瞧着她眼下面的青黑,即便是经过了脂粉的遮掩也依旧明显,可见昨日里睡的不好。
想的是什么呢?
许久,凤于飞才开口道:“昨夜里你没睡好。”
凝歌有些恼,走了两步和凤于飞面对面:“你不必转开话题,且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哪怕是叫我触到冰山一角也是好的。”
凤于飞忽然嗤笑了一声:“这合宫里,不,整个天下,大概只有你敢这么对我说话了。”
凝歌瞪着眼睛不言不语,胸口起伏的厉害。
很快,她就在凤于飞似笑非笑的神情下冷静下来,矮下身子打了个福:“皇上恕罪,妾身逾距了。”
即便是她有预知未来的本事,却也永远都窥不见人心里面藏着的东西。何况那人身为君王,自当心怀天下,她凝歌不过是一个小家子气的女人,只够管中窥豹,哪里能看得到整个天下呢?
凝歌这样想着,无比忧伤的转头就走。
凤于飞见着凝歌那样颓败的神情,忽然低声问道:“我一直以为我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叫你在这深宫里能依靠我,可是……你何苦要为难自己还要去保全他人?”
凝歌身形顿了顿,却无从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