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璃沒想到她会这么想。当往事回首,追溯到他们新婚之夜时,她被欺骗后绝望的表情,让他很是难过。其实,并不是因为自己得不到她的心而难过,而是因为他无情而自私的决定,伤害了一个本该充满天真憧憬的姑娘。那时候,他有真切地体会过,霁月嫁给允玦的无奈。或许,她最后的遗言,却是要他保住那个毁了她一生幸福的那个人。或许她同梦晴一样,都在最后,心慢慢地转向了伤她们最深的那个人。不为任何目的,只为了她们可以付之一切的美好爱情。
“不早了,快休息吧。”他强颜欢笑道。
梦晴虽不知情,但还是依着他的话,慢慢睡去。
不久,在斓贵妃与太子合力,以及皇后、允璃、梦晴的暗中帮助下,种种指向惠德妃的有关前朝后宫之罪皆以呈现在了弘熙帝的眼前。弘熙帝大怒,即刻命一向最为公私分明的丞相唐士宗前往彻查,果然,一切如实。而允玦,便在这样一个无能为力的情况下,慢慢败下阵來。这一刻,失去母妃的时刻,真的到了。
“朕,本不该再來看你的。”那是一个阴天,乌云密布得像是要下了雨,可偏偏,就是不舍得在人前,落下一滴珍贵的眼泪。
因着她曾是陪伴着弘熙帝一路走來的妃子,顾及从前情谊,弘熙帝三番犹豫,到底还是來了。眼前,潇湘宫早已人去楼空,那竹上的斑斑点点,正是印证了惠德妃此刻的无限凄凉。弘熙帝见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难道,就这么希望,是你的儿子可以继承大统么?其实,朕瞧着他如今,也是挺好的。”
“好?”惠德妃苦笑道,“从玦儿懂事以來到现在,陛下从未真正地关心过玦儿。您又如何能真的知道,玦儿过得好不好?若不是玦儿努力用功,恐怕到现在,陛下还不知道,您和臣妾的儿子,也可以做到常人所不能及的吧?其实臣妾心里明白,陛下心里只有皇后与贵妃,所以比起臣妾所生,您反倒更愿意把目光放在她们身上。在后宫,位分最高,子凭母贵。而臣妾同臣妾的玦儿,却什么都沒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心里自个儿羡慕。”
弘熙帝听说,又是叹了一口气:“你真该学学人家皇后。纵然不是自己的儿子做了太子,她也会一视同仁,绝不会因此而心生妒忌。也还好,当初,朕沒有让你成为大夫人。”
“要真成为大夫人又如何?本该属于臣妾儿子的太子之位,终究还是沒能落在玦儿身上!陛下只在意臣妾的家世,何曾真正地将臣妾放在眼里了?也对。陛下也沒有真正在乎过皇后同贵妃吧?因为陛下最爱、也最放不下的,是那个死了的岳萤萤!”
弘熙帝本是一脸无奈,然而一听到“岳萤萤”这三个字,顿时目瞪口呆,过了半晌,这才回过神來,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慌忙靠近她,声声逼问道:“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是吗?”
惠德妃冷静一笑,,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实在是太清楚岳萤萤的死因了。因为当初,便是她与皇后合谋,将那个混迹江湖却毫无任何心机的女子给杀害了。
其实,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么如今,是该说出一切真相的时候了吧。然而,她倒不急于这一时,而是冷笑道:“陛下急什么?陛下若真想知道,那臣妾一定会知无不言。不过,这一句话一旦说完了,那么伴随臣妾的,便只有三尺白绫了吧?陛下可否满足臣妾一个愿望,让臣妾了了这颗心愿,再來告诉陛下也不迟。”
弘熙帝望着天边,此时,离她徇死的时辰还早,倒不如就先了结了她这一桩心事吧。于是答应道:“可以。但只要不是让玦儿成为太子就行。”
惠德妃点点头,允诺道:“陛下请放心。臣妾的心愿,其实简单不过。还请陛下允诺,让臣妾看玦儿最后一面。”
他点点头,即刻便同德箬说了。很快,允玦便匆匆赶來。但,并不是立刻走了进去,而是看了看这潇湘宫的满园情景一眼,心中顿时痛苦不已:这个他生长的地方,如今已是最后一次來了!
“母妃。”当他第一眼,看到了眼前这个卸了妆后憔悴不已的慈爱面容时,他的心,也在这一刻回暖了过來,毫不犹豫地便落下了泪水,“扑通”一声跪下,要行此大礼。
“别!”惠德妃慌忙扶过他的手,说道:“我已不是什么惠德妃了。现在在你眼里的。只有一个被你父皇废了名分的弃妇而已。你不必再行此大礼了。”
然而,他却说道:“如若不行,那便是对母亲的大不敬!母亲生我养我多年,儿子难以报答!”
“说的什么话呢?以后,你若是有了出息了,再來报答母亲也是不迟的。母亲虽不能亲眼目睹了你的风光伟绩,但在天上,总是能祝福你的。只可惜,母亲沒用。本还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完美计划,最终,反而落了个功亏一篑的下场。这么多年來,母亲辛辛苦苦替你培养了那么多的死士,就在一夜之间,全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