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眼角瞟着门外。官差伸手抚摸着少妇的手臂。少妇说:“不要吓着孩子。”
少妇转身把孩子放到炕中间的褥子上,低头眯眼瞟着门帘外。官差把腰刀倚靠炕边,从侧后搂着少妇,少妇哎呦呦叫唤。官差也许想象,这少妇真会逗人。没想这声音也是知会他人的信号。
官差松手解开自己的外袍,伏到少妇身上。少妇双脚乱蹬,把腰刀踩向炕下。哐当一声响,腰刀倒地。少妇双臂紧紧抱住官差男子的颈项,口中不停呀呀呀叫唤。
忽地从草垛里钻出一个男子汉,手拎短棒,掀开门帘,对着官差的后脑勺狠命一击。瞬间看到自己的女人双臂死死抱着官差的颈脖子。这一棒砸下去,岂不把自己女人双臂砸坏了?
男子汉急忙卸力下移,一棒歪打着官差的屁股。这个官差身势利索,翻转身子,一手扣住少妇的身子,翻转到面前当作活靶子,一手到坑沿下抓握刀柄。一旦腰刀在手,对付三五个人不在话下。
懋功、三管家,不约而同掀帘进屋。懋功飞起腰带,铜带环重重砸在官差握腰刀的手上,腰刀脱手落地。
三管家手持腰索,孤形外扬,扣住官差脖子。官差撒手放开少妇,双手扯脖子上的套索。男汉子见女人已闪开,劈头一棒,官差身子一软,头一歪,倒地不应声了。
少妇吓得坐在地上张开嘴巴不合口。三管家勒紧官差脖子套索没松手。
男子汉双手抱拳说:“谢二位义士帮手。我挖河几天,双手粘泡冻泥冰水。手皮皲裂出血,前晚上逃离河工地,深夜到家。昨天官差来我家找人,看到我的媳妇儿长得齐整,他看了又看,一脸恋恋不舍的样子,临走时说,明天再来。
我与媳妇儿商量说,这官差明儿白天来,白天回,那是公事公办,确实专门为我而来,我亦愿意跟他回河工地。如果下晚来我家,肯定是假公济私,相中我的齐整媳妇儿。”
懋功说:“闲话待后再敍,先把这个躯壳处理了。”
“我家后面几十步之外就是乱坟岗。”
三管家说:“恐怕不行吧,向阳背风地已经开冻,受风地还没全部开冻,凿挖冻土声响大,夜间声音传得远,又得招惹是非。”
懋功说:“草垛底下没有冻土。”
少妇人恢复了平静,她说:“屋后乱坟岗边上,有个小草垛,底下不冻,好挖土坑。”
四个人七手八脚扯开草垛,挖坑放下废躯,复盖碎土,码好草垛。
懋功挥挥手就走。那汉子说:“我叫潘毛,我知晓你俩是卫南徐庄人,不知尊讳如何称呼?”
懋功说:“有缘人终能相会,知道我姓徐就行,何需名与讳。告辞。”
潘毛说:“大恩不言谢,他日有幸,不惜身家性命,鞍前马后为你效劳。”
天黑了好久,徐盖夫妇倚门相望,懋儿早该到家了,怎么还不见踪影呢?莫非路上遇到岔头事,又惹祸了。
徐夫人对丈夫说:“孩子大了,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
徐盖说:“肯定是遇到麻烦了,三管家闯世多年,历事老练,不应该出什么乱子。”
毛驴也通人性,刚到村头就大声嘶呜。驴蹄声嘚嘚嘚,徐盖夫妇迎到院门口。懋功进院子,告诉父母在路上发生的事情。
徐盖说:“你好不晓事,有关人命之事,唯恐避之不及,咋能多管闲事呢?”
三管家说:“这事不怨公子一个人。我亲身所见河工地,朝庭给了民工陈麦陈粟谷,官员层层剥皮盘利,到了民工手里只剩一半,单靠官粮根本吃不饱。穷乡穷村庄,没有粮食捐送河工地。冷冻、饥饿、伤病,天天泥里水里泡,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多少人逃离河工地流亡他乡,男人逃亡,官差把女人抓去顶工,惨不忍睹哇。”
徐盖默不作声,懋功说:“耶耶,这些天的历练,我有一个新的想法。”
“新想法,啥新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