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役之法?”姜谦等人拿着知州沈欢发下的本州发展策略,都愣住了。
时已是八月下旬了,秋风也时常刮到了南国的海州,暑气渐消,海风也不那么炎热了。正是建设的好天气,海州几地,在沈欢的领导下,都干得热火朝天。
沈欢免役法的策略,在朝堂有着司马光的支持,已经通过了大臣的讨论,中书正式下发条文,让他们在海州试验了。公文经过奔波,到了海州的时候,已经皱得像老人脸上的皱纹。不过沈欢接过的时候,不会有不满,而是相当兴奋。翌日一早,就召集了信得过之人过来商讨实施事宜。
其实人也不多,除了海州通判姜谦,就是欧阳发与周季了。姜谦自不必说,几个也下来,已经相当于沈欢的追随者了,事事尽心,处处尽力,沈欢见了都恨不得掏出心与他开诚布公;总之,他现在算得上是沈欢在海州的心腹与盟友了。只要他支持,不把一些有争议之事上报朝廷,他也免却了许多麻烦。
另外欧阳发就不必说了,《海州日报》的成功,让他在海州的名声比沈欢这个知州鼎盛得多;民间但知有一个日报的编辑,什么都敢报道,什么都敢写,为他们凭添了无数乐趣。至于周季,按道理他只是商贾身份,论不到参与一州事务,不过他是沈欢多年的合作人,两人相当有默契,办起事来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实在撇开不得;何况他也有着县男的爵位,参与进来,就是姜谦这位官员都没有意见。
“募役法,也叫免役法,是本官……发明地法令,大家可以看一看再讨论。”沈欢说到此法是自己发明的时候,脸有点红,不过此时几人都给手上的策略吸引了,没人发觉;若是给周季注意到,说不定就会拆穿这家伙的假面具了。
心里有点对不住王安石。提前把人家最著盛名的法令给鼓捣了出来。不过现在他与王安石都快成仇人了,敌人的东西,若能拿过来打击敌人,世上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再说了。什么法令一到王安石之手,都会变了味,更会成为别人攻击的对象。像这免役法,本来是极好的,一能受到大量的钱财,而能解放人力,利于生产。可是在王安石手上,硬生生成了敛财地工具,只知有入。不知有出,最后更不顾国民的反对,连女人、出家人都要收上一半的“助役钱”,吝啬到这种地步,难怪大家反对啊!
既然如此,还不如给他改良一下。在自己手上发扬光大呢!把它与裁厢军相结合,收了钱,用在厢军身上,虽然得罪了一些大佬,不过有着裁厢军的大义,他们又能怎么样?再说有了厢军与其家庭作为收益人,算是收买了一帮人心。谁反对。就是砸他们地饭碗,岂能不起而反抗!乖乖。这才是变法的最高境界呀,触动一番人的利益。却让更多人受益,这样一来,谁不敬服!
沈欢大是得意,陶醉在手中的法令之中。中书公文也许他在海州施行,还有圣旨在手,可以随便调动扬州的两千厢军,到时候,这个海州,还不是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那话怎么说了:圣旨在手,天下我有!
人家都敢拿着鸡毛当令箭,他有着至高无尚的圣旨,更是敢摧毁一切阻碍在前头的障碍了。很明显,沈欢要在海州大干一番了,说不得新的一**建设就要在海州掀起**。
少顷,几人就把法令都看完了,沈欢写得很仔细,几乎可以考虑的地方都考虑到了。因此三人看完之后,相视一眼后,就激动起来了。
姜谦老脸通红。说话都要喷出唾沫了:“沈大人。这免役法好得很呀。既解决了厢军问题。又让百姓有更多地时间去做自己地农事。只要交得上钱。都可以免却每年地徭役!下官算过了。按沈大人地规定。十六岁以上五十五以下地男丁就可以交免役钱。那么海州共有这样地男丁十万左右。按沈大人地规定。一年需交两贯钱。那么一年下来。就有二十万贯钱财。单论海州。有一千厢军就可以解决这些徭役了。本来一个厢兵一年下来只有三十贯钱吧。现在给到四十贯钱。多出十贯钱。有谁不自愿脱离军籍呢?就算有一半地百姓不愿交免役钱。也不要紧。依然有十万贯之多。除去负担这些厢军之用。估计还能剩下五万贯钱!五万贯啊。沈大人。这是五万贯。都比得上海州一年收入地三成了。天啊。姜某都不敢想象了!”
姜谦简直是越来越佩服沈欢地脑子了。好像随便拣出一个主意。都能搞到更多地钱财。大街地命名权都能拿来拍卖用来做善事。这样地知州。全天下有几个比得上地?现在更好。出台一个免役法。可以让百姓自愿掏出钱来。不惹起民怨。这简直是最高地境界了。他说着说着。已经有点疯癫了。
沈欢只是微微笑了笑。才五万贯。有这么好惊奇地么!这一切。他早就谋算到了。江南几路都比较殷实。一年一人只交两贯钱即能免却一年几个月地徭役。估计大多数都同意地。在他们地生活里。两贯钱。也不过是一个月地费用而已。现在多出几个月来。还不大大地赚回?
“五万贯。还是太少了呀!”沈欢叹道。“姜大人。沈某来海州之前。可是向官家承诺了。以后海州每年上交地赋税。要达到三十万贯。现在就是多出五万贯。依然还差十万贯地数额。看来还要多多努力啊!”
姜谦顿时无语了。在他眼里。一年能多出五万贯就是顶天了。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夸下海口。要一年多出十五万贯。这不是要命么!看向沈欢地目光大是愤恨了。这丫地还竟然向官家夸海口。若是办不到。他这个海州通判。会不会给连累?
沈欢又道:“这还不算呢?除此之外。我还向云飞兄保证过。他来海州。沈某就让他地家财在几年内翻上十倍!”
姜谦弱弱地问:“那周老板来之前的家财是多少?一千贯?一万贯?”
“不是!”沈欢嘿嘿笑道,“人家周老板可是大老板,在京城也算数得上号的富翁,这次来海州。带了整整十万贯钱!”
姜谦杀沈欢的心思都有了,十万贯啊,十倍就要要达到一百万贯?试问这天下有这样的好事?
“哈哈!姜大人别生气,子贤与你开玩笑呢!”周季出来打哈哈了,“姜大人,你别看子贤年轻,可要做什么事,他贼着呢。敢这样说,想必已经有了周全的策略。你看。现在不就是给他一个法子,就多出了五万贯吗?再多十万贯,有什么希奇?”
“可是……除此之外,还要一百万贯呀!”姜谦已经有点舌头都大了的感觉。
周季又道:“这不还有几年时间吗?再说了,周某都不怕子贤他忽悠,姜大人怕什么?对于子贤的能力。周某还是很相信的!”
“疯了,疯了,都疯了!”姜谦觉得现在地年轻人,真不知天高地厚,百万家财,是赚到就赚到的吗?把整个海州都卖了,也不值这个数呀!
欧阳发也觉得沈欢与周季已经陷入了狂热的妄想之中。摇了摇头。歉意地丢姜谦说道:“姜大人,他们两人就是这样没谱。让你见笑了!”
还好还好,三个年轻人之中。还有一个是正常的;姜谦松了一口气,再听下去,他都要发疯了。
欧阳发又道:“子贤,你这个免役法是极好地。你让为兄过来,是否想要为兄在报纸上好好宣传一番。若是这个,没有问题,有利于民生百姓之事,为兄也是极其乐意去做的!”
沈欢收拢了闲散的心思,端正了坐姿,正色道:“不错,正是有这个意思。接下来都需要麻烦伯和兄了。免役之法,越早实施就越早见利。小弟打算这一两个月就施行吧,现在不少百姓都在服役修建海坝,想来已经有不少人叫苦了,现在颁行,正是时候!”
欧阳发点头应承。
沈欢又道:“姜大人,海坝筑得如何了?姜谦也严肃了态度,道:“沈大人,现在海坝的建设进度快多了,已经筑成五处,还有三处,大概下月中旬即可完工!”
沈欢点头道:“这八处地方,都是沈某与一众水利之臣考察了当地形势才设想的,只要能建成,明年再有海潮,想必当地农物都能稍稍保全了!算是沈某对海州的一点点贡献吧。”
姜谦说道:“沈大人对海州的功绩,海州人都会看在眼里!”
沈欢笑道:“功绩?这算什么功绩?”
姜谦当作没听见。娘的,不花钱就建起了如此新奇的海坝,还不算功绩?不说构建地如何,若是其他知州过来,想必不知要花费多少钱财了。钱财从什么地方来?还不是从百姓身上收上来的吗,这样的话,又加重了百姓的负担!
沈欢转而又道:“云飞兄,水泥作坊建设得如何了?产量跟得上吗?”
周季答道:“现在都已经生产完海坝的工程量了。正在赶制接下来的修路地用量。现在不少人都熟悉了操作,估计下月就能扩建作坊,产量至少能再增加一倍。”
“一倍?”沈欢大是沉吟,“可有人与你商量销售的问题了?已经建成的海坝就在那里,水泥神奇得紧,就是活广告呀,难道没人来询问这东西?”
“有的,沈大人!”回答的是姜谦,“不说周老板那里,就是下官这里,海州就有不少商贾过来询问这水泥是什么当然,销售与否?另外还有其他州县的同僚也来信询问,沈大人。你也知道,淮南路多海岸,海浪来袭,总造成破坏。这个水泥建成地海坝,比用石头要省事得多,也快得多,坚固之度,不在石头之下!”
周季怅然:“可惜现在产量还提不上来,连修路用量都还不够,别说拿去卖了!”
“不知周老板准备如何作价这个水泥之物?”姜谦突然问道。“是这样地,不少商贾都过来询价,姜某不清楚价值多少,不好回答。”
“嘿嘿……”周季偷偷奸笑。与沈欢对视一眼,装作沉吟地模样,“姜大人,你不知道,这水泥,周某花了无数地心血才研制成功,所需投入,更是天价,因此卖得不能很便宜。周某思虑了一翻。不能散卖,这东西,太少了也不济事。因此全以一百斤为装,百斤一袋,价格嘛,当然也是以百斤而论的。”
“那周老板准备一百斤卖多少钱?”姜谦又问。“五贯钱?”
“五贯钱?”周季与沈欢都惊呼起来。
“不行?”姜谦脸色有点不好了,“周老板,那些向姜某询价地商贾也说了,他们要这个水泥,也是想买回去修修路面,结实嘛,还有粉刷以下墙壁。可以防水。商贾家大业大。一买都要千斤以上,要是太贵了。估计他们就不要了。还有,其他州县要建海坝。一处动辄一万多斤,这个造价,更是不菲呀!还望周老板看在百姓的份上,不要把价定得太高!”
“不不,不会高地!”周季赶紧摆手,疑惑地看向沈欢,见对方点头后,才一咬牙,豁了出去,“好吧,就五贯钱一百斤了!”
“真的?”姜谦大喜,“好好,周老板果然大仁大义,是个好商人啊!姜某这就去与那些商贾说去,还要,也要回信给那些同僚,让他们准备好钱财,把水泥买回去!”
“姜大人,不用急嘛!”沈欢拉住要出去的姜谦,“沈某还有些事要劳烦姜大人呢!”
“是是,沈大人尽管吩咐。下官孟浪了,全因太兴奋了,忍不要把这个好消息告知别人。恕罪恕罪。”
沈欢赶紧表示不要紧,末了才道:“姜大人,沈某是想与你说说这个海坝的命名权。现在是否有商贾肯来询问命名之事了?姜大人也知道,前些日子他们不肯拍下去,令沈某好不痛心啊!”
“下官差点忘了向沈大人汇报了,不错,近些日子那些商贾看到水泥海坝地好处,都动了心思,回头向姜某询问这个命名之权的价格如何?姜某不敢做主,还需问问沈大人的意思。”
沈欢幽幽地叹道:“姜大人,不是沈某爱财,可是为了海州百姓着想,不能不尽些敛财手段。姜大人也知道,海坝不是建在那里就了事的,还需时不时检修一番,检修肯定要花钱,若是总从财政里出,最后没钱,苦地还是百姓罢了。因此,为了海坝的安全着想,把它们的命名之权卖出去,收上钱来,用以维护,也算是有功于百姓吧。再说了,这也是给那些商贾富豪一个贡献百姓的机会嘛。姜大人,你说呢?”
“是是!”姜谦满头大汗,擦个不停,“姜大人爱民如子,下官佩服得紧。那……那个价格?”
“哦!”沈欢恍然,“姜大人,你觉得这些海坝美丽否?”
“尽善尽美矣!”姜谦叹道,“沈大人,这不是恭维,而是事实。那数百阶梯,一层接着一层,还有那宽阔的平面,两面翠绿的杨柳,简直就是一道道风景线呀。这些日子,临海的文人士子,商贾富豪,都到建成的海坝去赏玩呢!”
沈欢笑了:“那就是说,很多人去看了?那么,如果在上面立下命名之碑,是都有很多人知道这座坝名的由来呢?这些商贾,是否给更多人知道呢?”
“沈大人地意思是?”姜谦眼皮大跳不已。
沈欢咳了一下,叹道:“商贾有利无名,现在给他们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岂会不珍惜呢?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还坝只有八处,而海州,甚至其他州的商贾多得很,如果放出风声。以海州海坝地命名为诱,应该很多人抢着去争吧。这个天下第一处水泥海坝的名头,可仅此一份呀,就是以后其他州建了海坝,也比不上这个名声了。那么,姜大人,这个价格,是否可以坐地起价了呢?”
姜谦悲哀了,大大地悲哀,怎么跟了一个如此庸俗的上司呢?打起生意地算盘来。比旁边那个周大胖子还要厉害!目光大是悲愤,但又不敢揭竿而起,只能木木地等待吩咐。
“姜大人,你认为呢?”沈欢又问。
姜谦惊醒过来。赶紧说道:“沈大人为了海坝的安全,为了海州百姓的利益,殚精竭虑,实在是人臣风范,下官但听吩咐,莫敢不从!”
沈欢满意地点头了,又道:“那这海坝的拍卖工作还是交予姜大人去做吧。”
“是,定会令沈大人满意。”
“顺便问一句,这个低价不知姜大人如此定下呢?”沈欢不放心地问道。
姜谦反问道:“与大街命名之价一样。如果?”
沈欢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悲愤地道:“姜大人,你就这样小看水泥海坝的威名,你这样不是小看了周云飞的努力么?”
“那……沈大人以为该如何定价?”姜谦大是悲哀地问。
沈欢又道:“姜大人觉得这个海坝比大街如何?要好上多少倍?”
“十倍不止!”姜谦脱口说道。
“是了,就是十倍!”沈欢满意地笑了。
“啊?十倍?”姜谦吓了一跳,“沈大人。大街是百贯起价,难道这才要以一千贯为底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