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 五十章 白字将军(1 / 2)

 ;

ps:冬天的阳光,洒在郭旭的红盔缨和红披风上,映得他满脸绚烂。

小俏很想在这张脸上留下一个吻痕,而后立刻被这个念头染红了脸。

迅速转身进院关门,背靠着大门,心突突地跳。

我想亲他就能亲他的日子就要来到了。

按照礼俗,婚前这几天郭旭不应该见小俏,小俏住处的一应杂务,都由娘家人出面张罗。但他们一对苦命鸟,婆家人和娘家人都为零,小俏那边除了几个邻居大嫂,几乎没有帮手,双方不见面的话,连个商量都没有。

后天要拜堂,今天得抓紧时间把一些东西安置到新房去。晨操过后,郭旭叫疯子张罗着收拾两辆车,把弟兄们凑钱买来的一些木器、瓷器和被褥装好,一路吱吱呀呀地向家里去。

很冷。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探出小俏做的护耳,套在耳朵上。寒风瞬间被隔离在外,连同街市上的声音。他隐约听到几个弟兄在笑。转身看,疯子正在指点他的耳朵。南人从来不戴这种东西,初次看见自己身边人像猴子一样张着大耳朵,都觉得新奇。郭旭摘下来一只扔给疯子,说你戴上试试。疯子戴了一会儿,摘下来让其他几个弟兄都尝尝鲜,然后摇摇头:

“有人疼和没人疼,到底不一样啊!你们几个听好了,全幢就你们沾了幢主夫人的恩德,以后不但要好好听郭幢主的,而且要听夫人的。若是夫人叫你们去干体力活,比如砍柴、砌砖、喂牲口、杀猪之类。你们不得怠工,都要赴汤蹈火啊!”

当兵的哄笑起来,一个嘴巴油滑的说夫人只要能搭起一座刀山,我们就光脚往上爬。

郭旭接过疯子扔过来的护耳,说既然要在关中戍守。我回头就去跟王镇恶将军说,让他给军需下个令,给所有弟兄都配发这玩意儿。

疯子马上开始掉书袋,说你看,若不是夫人巧手带来温暖,给幢主醍醐灌顶。他哪会记挂我们这些人的耳朵,知道不,这就叫“微夫人之力不及于此”。

郭旭说你要是再说我听不懂的话,小心我拿马粪塞你嘴巴。

疯子说那我来点你听得懂的。你知道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

郭旭说这个还是知道的。

那你说说你和孙姑娘,既没有父母之命。有没有媒妁之言,这算怎么回事啊?

郭旭说这就是你情我愿,天作之合。

疯子说你知道古人怎么说你们这种姻缘吗?

郭旭很好奇。怎么说啊。

疯子说这就叫野合,就是我们常说的野鸳鸯。

郭旭傻笑着扬起鞭子,作势要抽,疯子已经打马蹿出去。而后回身说你别以为野合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孔子的父母就是野合的。郭大哥和孙姑娘这样到一起,说不定又生出一个关中孔子,啊。不不不,是关中郭子。

郭子听起来像是像是锅子,又音近果子。当兵的已经笑得没法走路,歪歪扭扭地跟在马车旁。

郭旭笑了一阵,突然神来之思,赶紧给疯子说你到了孙姑娘那里,可千万别说这些。她读过书,懂得多。又面皮薄,千万别闹得不开心。

疯子说我见了孙姑娘。如同见到知音,一定会斯斯文文。说些古人云子曰,念些关关雎鸠君子好逑、手如柔荑投桃报李之类,绝不会那她当铁匠老婆看。

说笑间,已经到了院门口。

大家都一愣。

小院门口,已经停了四辆马车。院门大开,士兵们正在进进出出从马车上搬东西。上好木头做的胡床、案几、柜子、梳妆台,成捆的绢帛布匹,镀了金的佛像,成筐的木炭,成挑子的干菜,成袋的米面干果,贴着“御”字的酒坛子,宰好冻硬的猪牛羊鸡鸭,甚至还有一些卷轴,想必是字画。和这些东西一比,郭旭的那两马车上的东西,小巫见大巫,寒碜到不好意思出手。

郭旭一想就知道这应该是刘裕送来的贺礼,想着丁旿应该在院子里,赶紧下马进门。丁旿果然在,见了郭旭,含笑做了个手势,意思是真正的贵客在屋子里。郭旭不敢怠慢,赶紧往屋子里走,还没进去就听到孩子的笑声。

不是刘裕,是刘义真。他正在一方纸上写字,小俏在背后指点。

刘义真只有十二岁,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但现在的身份,是都督雍、梁、秦三州诸军事、安西将军,领雍、东秦二州刺史,连指挥郭旭的王镇恶都是他的部下。

郭旭单膝跪地:

“末将郭旭不知道将军要来,没能洒扫接驾,请将军恕罪。”

刘义真操着娃娃腔说姐夫你别客气,赶紧起来。

郭旭一愣。

刘义真说太尉让我叫你大哥,这个原本也是没错的。但要是那样一来,我就得叫孙姑娘嫂子,这个我不喜欢。一来嫂子听起来天生带着村姑气,二来我一下子就成了婆家人,我想还是叫姐姐的好,那你就只能是姐夫咯。

顶头上司自认小舅子,郭旭却不能摆姐夫的谱,赶紧叫疯子也进来参见,把丁旿请进来坐下。

刘义真说父亲军务忙,不能亲自来,叫我把这些薄礼送来,顺便看看房子大小够不够用,如果太小,就另择一处宽敞的房子给你们用。

郭旭赶忙说太尉的心意我们领了,不过就我们俩过日子,房子够用。小有小的好处,不显得冷清,洒扫也省力。

刘义真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说怎么会只有你们两个呢?姐夫你现在是北府兵的幢主,下一步还要做军副、军主,孙姑娘身为你的夫人,我父亲的干儿女。我的姐姐,哪还能亲自洒扫下厨?一定要有仆人伺候!再说过些日子还要有外甥出世,奶妈婆子都是要有的。这么小的屋子,哪里装得下这么多人,一定要换。

郭旭都听晕了。他是穷人家的孩子。一刀一枪地干到了幢主,也是太尉欣赏的少壮派,前程一片光明,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和什么仆人、婆子生活在一起。可是刘义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小俏本来就是锦衣玉食的贵族千金,从小就过惯了刘义真说的那种日子,家破人亡后流落江湖。吃了不少苦,自己应该让她享点福。可自己是北伐出兵以来第一个成亲的军官,动静如果闹得太大,在众人中太招摇,怕是不太好。向着刘义真抱拳欠身:

“将军的意思郭旭明白。等忙过眼前这阵,到了我们有孩子的时候,再找房子也来得及。”

刘义真点点头说也好。父亲教导我,原话是:郭旭这个人虽然话不多,但做人踏实,作战勇敢,是可以造就的大材料,我把他留在你身边。一则是护卫你,二则也是要你看着他的样子,去掉骄矜浮躁。长点真本事,将来也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郭旭没想到刘裕这样夸自己,但更惊讶于刘义真的机敏,一时没压住傻气,呆呆地问:

“太尉说这么多话,你居然都记得?”

满屋子都哄笑起来。刘义真睁大眼睛,很诧异地看着郭旭说记住这点话很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