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赠酒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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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薄干仔细打量了一番斛律征。

斛律征应该是个高个子,但从小就在马背上混,两条腿弯得厉害,让他显得矮了几分。

要不是这个人,我恐怕已经是黄河边的孤魂野鬼了。

想起刀刃架在脖子上的感觉,阿薄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天他被绑架后,正是斛律征吹口哨激起被陈嵩抢去的马,在鬼门关前把他拽了回来。

几碗酒下肚后,斛律征已经放松了,他注意到了阿薄干奇怪的表情:

“将军冷吗?”

阿薄干回过神来,举起小银碗示意斛律征干杯,自己小小地呷了一口:

“看起来你已经把马的脾气摸透了?”

斛律征一听到马就来了精神:

“将军应该是知道的,我们鲜卑人穿上盔甲就是战士,脱下盔甲就是牧人。我第一次骑马时才5岁,现在已经在马背上粘了25年。要说我睡在帐篷里的时间,还真没有骑在马上的时间长。”

阿薄干也自诩是个骑手,但他知道,在这样真正的“马蝇子”相比,自己那两把刷子,是摆不到台面上的。

“你的马能听懂你的口哨,要是别人吹口哨,它会跟着走吗?”

斛律征眼睛放出光来:

“别人就是吹破天,它也不会理睬。”

阿薄干点点头,在帐篷里扫了一圈,想不出拿什么赏给这个人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赏钱已经给过,但那是按军纪该给的,公事公办。他个人必须对这个救命恩人有所表示。一低头,有了主意。从腰带上解下自己的酒壶,伸手递了过去:

“这个,给你了!”

斛律征本能地伸手接了过来,仔细端详后,赶紧又递回来: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配收。”

阿薄干的酒壶,是纯银做的,大扁肚子细脖子,肚子上镂刻了鲜卑大人出猎图:一个矫健的鲜卑人跃马回身,张弓要射一头扑向他的恶狼,头顶上有猎鹰盘旋,马蹄边一只猎狗作势要扑。酒壶脖子一圈,交错镶满了上等的绿松石和玛瑙。酒壶装在一个皮套子里,斛律征用手一摸,就知道不是一般鲜卑人常用的羊皮,而是细致做熟的小马皮,皮套上用细细的金丝,绣出一只叼着箭的苍鹰。

酒壶很有来头。

拓跋嗣的夫人,也就是阿薄干的舅妈,是秦国国主姚兴的女儿西平公主。公主嫁过来的那年,护驾的是她的堂弟,御林军龙骧将军姚广。姚广非常仰慕崔浩,特意把姚兴御赐的酒壶转赠给他。偏偏崔浩不好酒,也没有在腰上挂酒壶的习惯,这个酒壶一只挂在书房的墙上。看到阿薄干第一眼就被吸进壶里,也就很痛快地转赠了。阿薄干嫌原配的丝囊没气势,特意找最好的皮匠作了一个马匹套子,找宫里手最巧的老宫女绣了金丝雄鹰。说实话,一番折腾之后,皮套都比银壶贵了。

斛律征已经被这个酒壶的豪华镇住了,这让阿薄干很开心;在这些牧人面前显示出自己重情不重财,这更让他有高人一等的成就感。想到这儿,右手把酒壶挡回去,左手点了点斛律征:

“不,你配收!你要说不配收,就是说我不配你救,也就是说我阿薄干一条命,还不值一个破壶!”

话说到这个份上,容不得斛律征再拒绝,他从腰上摘下那个有些年头的革囊,小心翼翼地把新酒壶系上去。看了看,觉得不妥,摘下来塞进皮袍里,用手拍了拍,又拿出来,重新挂在腰带上。看到阿薄干好奇的眼神,憨厚地笑了笑:

“本来是怕挂在外面磕磕碰碰,糟踏了好东西,可是转念一想,藏在袍子里,谁会知道这是将军赐的呢?就挂在外面好了,让人家看看将军对我们这些小兵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