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要去一个叫金流镇的地方,是曲诃帮他查到的地名,他的肉身可能就在那个地方。
其实他的肉身跟魂魄分离了这么久,按理他已经没办法以人的形式再活下去。
离开半庙村的时候,我三步一回头地看了很久。
这个生我养我的村子,下次再回来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爸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只能想法子从九渊嘴里打听他们的消息,见机行事了。
我从没听说过金流镇这个地方,不过离半庙村十几公里倒是有一座金流山。
出发之前我把爸妈床板下那个暗格里的东西都撞进了包里,如果那块血玉有古怪,说不定其他东西也都有什么讲究。暗格最下面用红布包了一本书,是纯手工记录的扶乩录,里面记录着我们青家老祖宗的各种扶乩心得。
我想爸妈是希望我能仔细学习这本书里面的内容,不求多厉害,但求能做到扶乩请仙防身。
扶乩是属于道教的一种占卜方法,有的地方也叫请仙、扶鸾、卜紫姑等。据说紫姑是扶乩一派里最受尊敬的神灵,最早的扶乩一派最大的光荣莫过于能请到紫姑仙。
不过这些都是传说,看看足矣,当不得真。
很多人都以为我们青家的扶乩是造假骗钱,其实不然。
我曾亲眼见过我妈为一家远道而来的陌生人扶乩,我敢保证我爸妈对那家人压根不了解,根本谈不来提前打探他们的消息。
那年我才十岁,那家人看穿着就非富即贵,他们也是多方打听才找到了我妈。
他们有个亲人去世,想让我妈扶乩帮忙跟那位亲人见最后一面。
其实这种情况很难办,扶乩请到的一般都是动物仙,不是说想请谁就能请到谁。
不过因为那家人给的钱多,我妈只能答应帮忙试试,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居然把那人的骨灰随身带了过去。
我妈当时居然真的利用那盒骨灰把那位鬼仙家请到了身上,当时那家人不希望有任何外人在旁边打扰,但我妈坚持要让我记录文字,他们又看我还是个孩子,僵持了个把小时后才同意。
后来我才知道我妈坚持让我在旁边看着,是有原因的。
那家人根本没有跟鬼仙家倾诉相思之苦,我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仙家上了我妈的身后,突然瞪大了眼,借着我妈的嘴把在场人的名字一一报了出来。仙家的眼睛里带着很深的恨意,报完名字后,我妈嘴里又念出一连串类似甲子年丙申月之类的八字。
仙家的亲人听完后脸色全部白了,我看到他们眼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不在阴阳不在合,混乱乾坤木虎(www.shuxie8.com)身?”郭沐霖看我坐在车上一直看书,无聊地伸长脖子过来看。
他肯定没发现,我的手在抖,而且抖得很厉害。
我刚才回想的那件事,居然就记录在这本笔记里!字迹略显青涩,歪歪扭扭明显是出自小孩子的手臂,可语言却晦涩难懂,我看得很费力。
最骇人的是,笔记里每一篇都会标注记录者的名字,而这一篇,记录者一栏赫然写着:青竹。
我发誓我从不记得自己在这本笔记上写过这种东西,难道是我八岁之前发生的吗?
还有一件事让我很纳闷,九渊突然又没办法听到我的心思了。似乎从我影子归位之后,他便没办法再听到我在心里腹诽的任何言语。
“这是《透天玄机》里的话,你看这种东西做什么,就你那智商,能看得懂?”郭沐霖瞥着我,鄙夷地撇撇了嘴。
我不想跟他讨论这本书,有的事情我暂时不能和盘托出。
爸妈当初留的那张字条肯定有言外之意,他们让我别让九渊看到那块血玉,这一点我没能做到,但暗格里的其他东西,我得自己琢磨。
我不知道怎么跟人形容现在的自己,阴骨棺中那一眠,让我整颗心平静了不少,我突然不再像之前那样焦躁了。
我淡定地朝他扯了个笑,合上笔记,开始跟他闲聊:“你觉得老鬼真的死了吗?半庙村里的人突然走了那么多,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邪门的事。我感觉老鬼可能半夜吸了很多人的精气,所以他们才会感觉头晕。半庙村这么多年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大乱子,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只好跑出去避避风头。”
郭沐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了两眼,缓缓收起方才的玩世不恭样,淡淡道:“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但他死不死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
“煞气?你既然是人,怎么会天生带煞?”
煞气乃极为强盛的阴气,而人则生于阳世间。阴阳本就相生相克,他身上如果带着煞气,按理是活不到成年的。但看他现在的年岁,少说也活了二十五年的样子。
郭沐霖轻轻一笑,又摆出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样:“这些你不用操心。”
他这是不想再继续聊下去了,可有的事情我必须弄清楚,比如郭沐霖:“你什么时候把我老公还回来,不管怎么说,我嫁的是郭沐霖。他现在是郭家最后一根独苗,你能不能放过他一条命?”
郭沐霖的身体本来就病怏怏的,他再这么附下去,只怕一离开郭沐霖的身体,他就要去见阎王。
我不是怜惜郭家,只是怜惜跟他的这场夫妻情分。
就在我等着他的回答时,车子突然来了个急刹车,我急忙往前一看,好好的马路上,居然挺尸似的躺了一大片人,全都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