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糊小宇(2 / 2)

项妈妈说:“长身体啊,看你三寸丁谷树皮,多喝牛奶补补钙。饭盒里装的是隔壁奶奶送的肉丸子,中午和同学们分着吃,食堂的菜我还不知道,清汤寡水儿跟吃斋一样。”项小宇坚持不要,项妈妈去摸鸡毛掸子,小宇这才老老实实把牛奶和饭盒收回去赶紧跳上破自行车溜之大吉。

骑到巷子外拐角,项小宇用脚刹住单车,回头看看确定老妈没跟出来,从《最新英汉词典》的壳壳里翻出一只单放机,把周杰伦的《十一月的肖邦》磁带调转个面儿,塞上耳机。

“得飘得飘得咿的飘,我绕过山腰雨声敲敲……”,骑得欢快。

我知道有些人憋了好久,就要问了,为啥项小宇他妈要叫他大糊呢?这个梗得从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场雪说起,那年的雪比以往来的更晚一些……别打别打!好好好,把鸡蛋收起来,臭鞋套回脚上去,我好好说话还不行么?是因为呢,项小宇小时候鼻子前老挂着两条浓稠黏黄的鼻涕,项妈妈说这叫“黄龙出洞”,我儿子以后必有大出息。暗地里项妈妈却到处给项小宇寻偏方,猪尾巴吃了不少,还求了大仙神符缝在后领子里,折腾来折腾去愣是没见好转。项妈妈就纳闷:“鼻涕没止住,也得长些肉啊,白吃了那么些猪尾巴全拉出来了,瘦的还是跟猴儿精似的。看来你这是要一辈子鼻大糊,娶不到媳妇别怪我,老娘能做的都做了,没辙。”项小宇大了些后,流鼻涕的毛病突然一夜间不治而愈,总算摆脱了两道黄龙诅咒,但“鼻大糊”的叫法一直沿袭至今,算是某种战略性的纪念吧,好比是靖宇县、左权县、张自忠路什么的。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项小宇背着书包上学校,得飘得飘得咿的飘。项小宇准备在隔壁班班花程媛媛面前来个漂亮的飘移,不料突然窜出来一辆大卡车,项小宇的单车刹车早失灵了,速度太快脚刹不好使,项小宇灵机一动冲向旮旯里的垃圾堆。项小宇象跨着匹脱缰野马骑着头红眼疯牛,一猛子就扎进垃圾堆,“嘭!”地纸屑香蕉皮塑料袋漫天飞舞,两只偷情的猫惊慌惨叫,所有人也都吓了一跳。项小宇从地上爬起来时懵了三秒钟,程媛媛跑过来问他有没有事,项小宇像个傻瓜一样双眼无神愣在那儿。

刚刚一吓,马春花涂着口红手一抖,在嘴皮子上拖出一条尾巴顾不上擦,怔怔地说:“不会是撞傻了吧,听说他妈老敲他脑壳,脑子本来就不好使,万一……”

“别瞎说。”程媛媛脸也变了色儿。

“阿嚏——!”项小宇喷出两团鼻涕,尴尬地挠头呵呵傻笑。

“我靠!”马春花拉起程媛媛的手撒腿就跑,“真傻了。”

项小宇撅撅嘴,用手背揩掉鼻涕,从地上收拾挎包散落出来的东西,把竹笔筒、漫画书、《英汉词典》壳壳、单放机和漏汤滴水的饭盒塞进包里,觉得不妥扯了一页英语书把饭盒包起来。袋装牛奶破肚捡不起来,项小宇顺势踩上一脚骂:“奶奶的真倒霉。”算解气。

自行车链子掉了,给装上弄得满手黑油,小心翼翼往学校骑。老远见校门卫仇大爷摇着小红旗关大门,使劲蹬了几脚从门缝滋溜钻进去,仇大爷感到一股劲风刮过下盘不稳跌个跟头,一屁股坐在地上破口大骂:“****的疯啦,哪个班的?!”那背影早已消失不见,气得仇大爷老寒腿骨头缝里痛疾复发。

在项小宇刚刚摔跤的垃圾桶边遗落着另一只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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