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平治十二年春,千寻塔钦定再造。
十五年,塔成封顶。
十六年春,西北巡督开通西域番人商路,外藩诸多匠作开始涌入西都。琉璃烧制的技艺也随之传入帝国。
琉璃制作技艺,在西路未通之前,便已极受帝国匠师们的关注,此次的技艺流通,帝国匠师们很快便全面吸收了整套工艺,并迅速做出了技艺创新和全面改造。将西人那种仅追求生活器皿实用性的呆板乏味,结合帝国文明,以艺术的视角勾连生活的实用,形成了独特的——西都琉璃。
西都琉璃,因其流光溢彩,飘忽变幻的特性,暗合在追求天道武极的过程中,诸多圣贤所阐述的那种羚羊挂角、流变无常的缥缈意境,渐为帝国权贵所喜,一时间,货值千金。
十八年春,帝国西北内廷司大匠造,姚琉璃造作出九尺余高琉璃宝塔,为当年万寿节献礼。宝塔抵京,一时全城轰动,引得万人空巷。
平治十八年,三年一度的春闱,在礼部的主持下,走完既定程序。
随着帝国“休养生息”的国策在近数十年来,得以彻底的执行,凋敝的民生已日趋繁荣。这一年,经各地简拔并最终护送入京参加会试的学子,首次突破五万人次。为整个帝国历史上,最辉煌的一次求才盛举。
此次春闱会试,太宗亲临贡院为学子授笔,表达了宫中对于此次选拔人才的兴奋,以及对天下士人的敬重与诚挚。
然而,这一年,以南北疆域为自然分界的两大文官集团,却在十余年来此起彼伏的党争中,更加白热、也更加焦灼。整个朝廷里,两方势力的相互倾轧所卷起的一次次争斗,开始变得血腥和猛烈。
这原本应该是宫中作为一个新朝,所期望看到的局面,对于那些相互钳制的角斗。
但此时的走向,却似乎,超出某些理应加以控制的范围。
会试结束,朝会上先是对于南北士子因地域和文化基础,所应得到简拔的分配名额,开始了喋喋不休的争论。
紧接着,以春闱一事为根由,各类大大小小的弊案,开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浮出了水面……
本该在四月发布天下的杏榜,直拖到五月下旬,仍未得到最终确定。殿试,也一拖再拖。
六月,太宗提前移驾出京,前往承德夏宫。然而,各内阁大学士,此次却无一人作为军机大臣随驾出行。出行的侍从,有几位成年王子、军部的几名将帅,太宗陛下仅亲自从礼部殿试的问策卷中,选了十数文才出众的士子,为临时的宫前行走,随驾,为帝子们讲读经书。却又将翰林院皇子的师傅们,全都留在了京里。
御林卫队,轻装简马,浩浩荡荡的开出了京师。
京都北门的官道上,滚滚风尘中,一众文官老实的跪拜着,直到仪仗走得远了,内阁的几位重臣才慢慢起身。相互对视着,却是一言不发,各自回府去了。
宽敞、笔直的官道上,即日起,开始来往奔波着风驰电掣一般的快骑。连接着帝国的中枢与帝国皇帝的车驾。
春闱的弊案渐渐得以平息。帝国取士的皇榜,也终于照着百取三的旧例,在六月下旬,一个艳阳高高的日子里,张贴在了贡院门前紫红的告牌上。
太宗一改往次殿试的冗繁,就那随驾的十数士子里,点了前三,遣回京里。由礼部主持着,着太子率领,前往太庙,走完了基本的典仪。
此后,宫中、南北两方文官集团,尽都同时保持了意味深长的寂静。
帝国,再一次航行在看似平静的茫茫大海之上。只是那些新晋的进士们,礼部与吏部的官员,数月来,焦头烂额的核对各类名册,却实在无力从这二十余路行省里,再挑得出千余个官位。即便翰林院,也无力收纳如此多的新人。同时,久拖不决的春闱,士子们,无论报以怎样的目的,此时,滞留京师,不愿再返还原籍了。
膨胀已久的文官集团,开始在帝国前行的波涛中,变得越来越无法适应这种突然而来的风浪颠簸,左冲右突摇晃于大船的甲板之上……
这一年夏,一场所谓“武则立国,兴国以文”的论辩在千里迢迢赴京赶考的士子中,瘟疫一般的蔓延开来。
慢慢的,这一场可能、也许、大概只是国术之争的论辩,渐渐露出了向帝国军方夺权的态势。
夏末,内阁正式提出“奏请裁撤军部、复兵部衙门案”,锋芒初露。
宫中即日复旨: